太原王氏同為士族,對昭德太子也不可避免的會有頗多忌諱,王廉公有些無力的落下一子:“看來你此行,不僅是來候問我如此簡單。”
爐上的熱湯開始翻滾。
林業綏望過去,用粗巾裹著短柄,倒出一碗,遞給對面的人:“當年老師也在建鄴。”
王廉公將雙手重新放回寬袖內,望向中庭:“我曾在隋郡、國都傳道授業於你,如今你出師,步入朝堂,身居高位,離拜相僅一步之遙,已是我所教育的弟子中..權勢最盛者,還需我解惑?”
林業綏又不疾不徐的為自己倒了碗熱湯,嘴角雖然有笑,但語氣淡然:“不恥下問也並非恥辱。”
王廉公笑著回頭:“為師者需善施教化,解惑亦非教育的最終結果,重在‘授’一字,何不讓我看看你是如何解的。”
林業綏低頭一笑,而後淺飲熱湯,說出第一個解。
“士族。”
昔年李厚看出朝堂為士族所掌控,且三族的權勢已逐漸取代皇權,州郡雖然是王土,然天子卻難以插手管治,在那幾載里,東宮所出的文書皆是提醒文帝需注意士族鋒芒的言辭,其中更有策略。
而文帝繼位多年,不讓士族手中權力威脅皇權是他執政之素志,心中再急切也知時機未到,為保愛子,奮力將此事壓制下來。
但在安福公主喪命於鄭氏以後,李厚對士族的存在日益難容,於是在監國期間,不顧阻擾,用盡一切謀略去制衡鄭王謝,才初見成效,又想要進一步推出天下寒門皆可考試為官的策令。
此舉已不僅是三族,而是天下士族的利益被動。
包括其母族郁夷王氏。
林業綏連下兩子,又道:“宗正。”
李厚天性純良,是皇室中難得的慧善之人,在策令推行以後,朝堂及母族開始不停施壓,重壓之下是他整日的苦悶。
那一年,又逢外域而來胡僧在建鄴宣講佛法,他因此開悟,漸漸痴迷其中,更常與身旁內臣稱釋迦牟尼為師,信奉佛教並資助胡僧開寺,以便他們更好弘揚佛法。
然李氏立國時自稱為老子李耳後人,所以才尊道教為第一宗教,身為儲君的李厚此舉又是公然撼動王朝的立國根基。
雖太子未現身佛寺,但已有傳言出來。
宗正掌皇室族親,那時為保基業,曾對一商人處極刑,並將其公布於天下,宣稱此人買賣失利厚,冀望神佛,為避罪責,以太子之名行事,公然挑戰權威,罪不容誅。
從此以後,更無人知道李厚信佛之事。
那名胡僧也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