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寶因抬頭高望,喃喃自言:“真心..其實真心又如何呢?”
她啞然失笑:“你的真心讓她一再失去自己的孩子;你的真心是讓她蒙受被遣返的恥辱;你的真心就是將她推到崔夫人身前去承受無端震怒;你有真心又如何呢?你有真心而無保護她的能力,你覺得如此真心是值得你宣揚於口的嗎?”
“在天下士族中,有夫人無數,六郎盡可去相問她們需不需要夫君的愛與真心,或許比起這些,她們要的是尊重與相敬如冰。”
陸六郎雖然行為懦弱,但他內心對妻子亦也愛慕,以致聲音變急:“我以後會好好愛護妙意,還望夫人能..”
謝寶因緩聲出口打斷:“崔夫人在堂上所言字字錐心,沒有任何能夠指責之處,你也見到王夫人都聞之緘口。我若出言相斥,而今日之事以後在士族中相傳,博陵林氏又要如何?行至如今,我已無言以對,之後如何,皆在六郎你一人。若你都不能在崔夫人面前留下自己的夫人,那我會將其帶回長樂巷。自後博陵林氏會保護她。”
她或許能不顧一切的以權勢來逼迫崔夫人,但在離開以後,林妙意又將會獨自面對所有一切。
陸六郎沉默。
交談完,謝寶因轉身徐步回到堂上,重新席坐。
少頃,陸六郎進來,他望了眼西面,然後跪於堂中央,面朝北:“阿娘,我..我不想讓妙意返回長樂巷。”
崔夫人反譏:“你不想又如何?”
陸六郎忽然語塞,很久才言:“我想解冠不是因為妙意,而是我無心權勢,林僕射也曾要扶攜我,我拒絕了而已。”
崔夫人呵怒:“你阿翁不在家,為將你養育長大,自少時起,我就對你耳提面命,時時教誨你身為吳郡陸氏的子弟該如何做,你也很孝順,從不會觸犯我,而你今日就因為她來違背父母之命,你說你無心權勢,那為何從前不說?你的不孝,皆是從她而起,居然開始對我妄言。”
養育之恩使得陸六郎再次緘默。
謝寶因笑然。
這場母子的戰役,最後還是崔夫人贏了。
林妙意見況,跪在席上流涕飲泣。
事情已經成為定局,再也不能改變,崔夫人循著哭聲望向東面:“她的身體是因吳郡陸氏而中虛,待她身體康復,我會遣人以華蓋車駕送回長樂巷。”
王氏直接拒絕:“不必,身體關乎終生,我們今日就接回長樂巷,再去請宮中醫師來診治,避免久疾成病。”
堂上,林妙意與陸六郎徘徊留念。
在王氏那裡受挫的崔夫人命奴僕去分開二人。
謝寶因右手憤然拍在案上:“博陵林氏的女郎,你們敢?”
奴僕半途而至,戰慄伏地。
崔夫人也恍然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