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夫。」
十一恭敬地將大夫送出門,附上診金。
回屋時遠遠瞥見自家王爺冷著臉坐在榻邊,伸手探了探王妃腦後,那表情,說擔憂吧,看著實在不大真心,說嫌棄吧,又算不上。
十分矛盾。
他沒有再回屋,悄悄退出去查探周遭的環境。
直到戌時,攖寧還是沒有轉醒的跡象,宋諫之不願再等。
平日里能吃能睡能耍賴的小潑皮眼下安安分分的躺在榻上,臉色泛白嘴唇血色全無,真是怎麼瞧怎麼礙眼,他把心底那抹古怪的滋味壓下去,讓十一重新置買了輛馬車,連夜出發去了瀘州。
三日的路程他們只走兩日,便見到了瀘州城的牌匾。
一路上,攖寧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用膳只能靠明笙給她灌些湯水。
進了瀘州城還沒落腳,十一便先行一步去打聽當地最出名的大夫,說來也巧,瀘州城內最出名的醫家就是姜家。晉王成婚之前,派他來瀘州打探過姜家的底細,故而知曉,這行醫的姜家就是王妃母家。
他們先行到瀘州一事並未聲張,為防徒生事端,十一繞路去請了另家出名的大夫。
那大夫隔著厚稠的絳色床簾,仔細探試那隻伶仃手腕的脈搏,良久才沉吟道:「受驚事小,依脈象來看,恐是顱中淤血滯塞導致久睡不醒,若只是久睡問題倒不大,只是怕長久壓迫血脈,對身體有損,老夫可以施針刺激穴位,嘗試將人喚醒。」
「幾成把握?」宋諫之腦海中不由自覺浮現出攖寧那個被攥下手腕都要呼疼的委屈模樣,那點拇指甲大小的耐心徹底耗盡了。
大夫收起把脈用的方巾,略一思索回答道:「七成。」
「何時用針?」宋諫之微蹙著眉追問。
「老夫隨時帶著針灸的銀針,不過公子最好讓夫人先喝碗參湯,補氣益血,避免在施針過程中閉氣。」
大夫這廂叮囑著,宋諫之心思卻不在他的話上,他側身看向床簾里窸窸窣窣挪動的人影:「醒了?」
床簾里陰影忽明忽暗,最後默不作聲的坐了起來,宋諫之剛欲抬手掀開帘子,兩扇帘子就被人猛地一下拉開道縫隙,動作之大,險些將床頂懸掛的瓔珞甩到他面上。
宋諫之冷著臉,還未來得及說話,便瞧見床簾中間鑽出個圓腦袋。
攖寧一雙烏溜溜的圓眼睛眨了眨,琉璃珠似的容不下一絲灰,只藏著兩分懵懂。許是動作太猛,她臉頰湧上一點紅熱,白燎燎的日光跌跌撞撞的透進來,宋諫之甚至能看到她面上細軟的絨毛,呆得很,但總歸不再是那副病懨懨的躺屍模樣。
他眉心舒展開來,眼梢微勾,帶了點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怎麼?聽到參湯就醒了?」
大夫手中執著銀針,看到攖寧醒了,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看這一行人的派頭,非富即貴絕非尋常人家,若是施針過程中出一點意外,只怕他就得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