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仿佛被抽了主心骨,兩手兩腳緊緊攀住身下的樹幹,抱著繩的螞蚱一樣。她聲音嘶啞,還帶了一點不明顯的哭腔:「我不敢……」
方才勸說明笙的利落果決勁兒掉了個精光。
說完她也覺得自己忒沒出息了些,羞愧的把臉蹭到胳膊上,可蹭一下就是刺拉拉的疼。
她心中做好了被奚落的準備,正抽抽鼻子準備爬起來看看底下的形勢。攖寧攀的這根樹幹本就比窗戶高了不少,瀘州臨河潮濕,木質房屋不敢貼地建,木材腐爛的太快,地基通常都用石磚打上半丈高,這麼粗略估摸下來,她離地也得有三個自己高了。
樹底下的矮草已被燒沒了,桑樹幹上卻綴了不少炭灰和火星,往下爬是不用想了。
偌大的桑樹上,爬了個王八似縮著殼的小小身影,怎麼看怎麼好笑。
宋諫之卻放過了這個奚落她的機會,重複道:「閉著眼,跳下來。」
說完站在雙臂等在原地。
夜風拂過他高梳的馬尾,如墨的發尾掃在肩頭,也好似掃在了攖寧心上。
她搓兩把臉,往前爬了兩步,打著顫站在枝幹連接處,扶著樹幹的手抖成了雞爪子。
她緊緊閉上眼,蒙頭往下跳。
燒紅夜幕的滿天火場胖,少女縱身一躍,直直撲進長身玉立的少年懷中。
一身水青羅裙被墨色遮了個嚴嚴實實,從身後看只餘一點飛舞的裙角,攖寧幾乎在落地的同時便全數被攬進了懷中。
桑樹被燒的近乎中空,枝幹叫她猛地一踩,『咔嚓』一聲斷裂開來,直直朝著兩人迎面打來,宋諫之攔著人側過身,但未來得及,眼看百斤重的枝幹就要打到攖寧背上,他果斷抬臂隔擋開。
枝幹盪回去的功夫,他已經抱著攖寧閃到了一旁空地。
後背猛地受力,攖寧察覺到事情不對,回頭瞥了眼,搖搖晃晃的枝幹還垂在樹上。她瞪著一雙圓眼睛看向宋諫之,急切開口問:「你怎麼樣?」
宋諫之眉眼不動,沉聲應道:「無礙。」
攖寧花貓似的一張臉磕在宋諫之肩頭,她皺著兩根細軟的眉毛,不太信,又覺得這活閻王老神在在的樣子做不得假,含在嗓子里念出一句:「我都試著疼了……」
這麼點近乎聽不到的動靜,卻被宋諫之聽到了耳中。
「還知道撒嬌,看來也疼不到哪兒去。」
人一落地,他就變了幅嘴臉,討人厭得很。
攖寧面上被熱風燎的通紅,又抹著菸灰,眼下臉紅也看不出來,她呆了一下,有些冤枉的小聲跟一句:「我沒有…咳咳……」
話音未落又嗆了一口,咳得伏在了宋諫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