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有餘悸的,開錯了箱子也沒意識到,直到看見一色兒的男子衣袍,剛要關上箱子,突然瞥見衣箱角落裡擺著的書信。
因為她開箱的動作帶起了陣風,吹開一角,這熟悉的狗爬字,好像是她的字跡…?
攖寧悄悄咽了咽口水,眼珠子一轉,輕手輕腳的將紙張取了出來。
上面橫七豎八的寫著什麼,自願一切以晉王的意願為主,任人差遣絕不忤逆云云,落款赫然是她姜攖寧的大名,落款旁還不倫不類的畫了只花貓兒。
攖寧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竟不知道自己何時簽了這『賣身契』。
肯定是中蠱的時候,宋諫之這黑心肝的!
她瞪圓了眼睛,想把『賣身契』撕掉。正在此時,房門處傳來「吱呀」一聲輕響。
攖寧手上的動作一滯,脖子僵硬似冬日的冰雕,一寸寸的轉過頭,看見了門口的晉王殿下。
空氣像悄然拉緊的弓弦。
說是遲那時快,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攖寧就手將自己的落款撕了下來揉作一團,眼神打量著周邊,只恨沒點個燭台。她擔心來不及毀屍滅跡,乾脆心一橫,將那塊拇指大小的紙片填進嘴裡,一抻脖子咽了下去。
還好,晉王殿下用的是上好的宣紙,又輕又軟,不然她攖小寧今日怕是要被噎死。
攖寧這般想著,只見門口的人不急不慢的走了進來,站到她眼前。
「你看過了?」宋諫之的聲音里含著戲謔,臉色也從陰沉轉成好整以暇。
攖寧不吭聲,低著頭默默往後退了兩步,奈何眼前是位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她往後退,他就跟著往前走,直到她後背貼上冰冷的牆壁。
宋諫之沒再說話,烏沉沉的眸子微斂,視線一寸寸打量過懷中人。
攖寧被他刀子似的目光鎖住,面孔上細小的絨毛都立了起來
他白日穿的那件衣裳被她糟蹋了,如今換了一身贊白長袍,斜襟上繡著鶴海雲紅的圖樣。
宋諫之極少穿淺色,倒愈發顯出他唇紅齒白的臉,眼睛像反著光的黑曜石,再兼微壓的眉,分明連頭髮絲都散發著戲弄的惡意,卻叫人討厭不起來。
西斜的日光透過窗檻投進屋裡,留下滿地散碎的金色,連帶宋諫之側臉都染上了暖調,有種盎然又危險的少年氣。
攖寧忽然忘了心慌,呆呆的看著他。
宋諫之在外人面前,是出了名的陰晴不定桀驁不馴,敬他的人,有,怕他的人更多。
當然,他私下裡也是,幼稚、脾氣壞、小心眼、不講道理還滿肚子黑水。
總是一副神魔不懼萬事在握的樣子,叫人險些忘記了,他也只是二十不到的年紀。
「發什麼呆?」宋諫之掐著攖寧的臉,迤邐的眉眼下彎一瞬,像是被她這幅傻樣取悅到了,但一張嘴還是不饒人:「自己寫的,要耍賴嗎?」
攖寧來不及反應,下意識的槓了一句:「誰說我要耍賴?」
她仰著毛茸茸的腦袋,神情有些不忿:「這是我中蠱的時候寫的,人都不清醒,哪裡能算是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