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她知道把老虎薅急眼了,再不哄,面前這尊活閻王恐怕要吃人。
她想把胳膊抽出來,奈何宋諫之那雙手硬的跟鐵鉗似的。
她使出吃奶的勁兒,姿勢從坐著到跪直起身,也抽不出半分來。
人倒是在掙扎中,比宋諫之高出半個頭了。
她噘著嘴,丟臉的承認:「好嘛好嘛,我不應該故意氣你,你別嚇唬我,我害怕……」
這就害怕了?
宋諫之對上她那雙黑葡萄似的,一下便能看到底的清澈眼睛,心底不可遏制閃過冷血的念頭。
只要他想。
可以抹去她存活的全部痕跡,讓她在毫無風聲的消失在人前,整個燕京,沒有人敢再談起她。
更不會有人知道,她就被藏在只有他能去的地方。
日復一日,只能等待他。
只要他想。
宋諫之輕輕嘆了口氣,全身的骨頭都因為這個念頭戰慄起來。
他看著眼前人,心頭湧出一點畸形的憐愛。
我還什麼都沒有做呢,你這就害怕了?
「你先故意瞞著我的,我都沒生氣,你怎麼這么小氣。」攖寧鼓著張髒兮兮的花臉,不滿的低頭磕上他額頭。
沒人知道,她掩在灰塵下的麵皮已經熟透了。
她心底生出些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挫敗感,憋了又憋,還是沒忍住,誠實的開了口。
「你去找過我阿兄了,對吧?我阿兄是個老實頭兒,不會什麼花里胡哨的手段,你讓他把我留住,他就只能想到叫人把我捆起來,放在家裡看住了。與他平日的行事作風大相逕庭,我就是再傻也能看出不對勁。」
「而且,你前一晚還來找過我……」
「我這麼聰明,肯定能猜到啊。可是我來找你,你又冷言冷語的刺我,千年的王八也忍不了這份氣。」
攖寧氣咻咻的告完小狀,然後拿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架勢,「哐」一下,又磕上宋諫之額頭。
「換成以前,我肯定不會生氣。」她把話頭頓了頓,擠出一聲小獸似的哼:「但是我覺得,我應該還挺在意你的。」
牢房光線昏暗,兩人偎在角落裡。
只有攖寧的眼中,藏了一點赤誠直白的光,亮亮的望進宋諫之心裡。
他心底的惡念像是被迎頭狠狠扇了一耳光,頓時偃旗息鼓,不再露頭了。
攖寧維持著低頭的動作,小鹿汲水一般貼上了宋諫之的唇,失了序的呼吸混著激烈的心跳聲,在目光流轉間醞釀出曖昧的滋味。
要往後撤時,她眼珠一轉,乾脆的張開嘴,在宋諫之下唇烙了個明晃晃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