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林愣住了,他和柳氏商量時也料到了大哥這邊會抱怨他,但沒有想到大嫂這般直截了當。
柳氏立刻接道:「大嫂,你這話什麼意思?」
耀芬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二叔為什麼不把我爹爹送回楓葉村?若是說中風的人不能動,為什麼又把他帶回你自己家?」
「書院裡還有幾百學生上課。」王翰林惱道:「大哥不肯在書院裡,從書院到梅里比到楓葉村近十幾里地,自然是把你爹爹挪到這裡來。梅里到縣裡近,喊郎中來也快些。」
「是為了讓那個婦人來壞我爹爹的名聲罷!」耀芬冷笑,「你想把爹爹從山長的位子上拉下來,對不對?」
大夫人恨道:「為了這個書院,咱們家付出了多少?二弟,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怎麼能對你大哥。為了書院,家裡的地都賣光了,為了給窮學生湊趕考的路費,他連我的嫁妝都花光了。你以為用這個法子就能壞了你大哥的名聲?」她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到王翰林臉上,厲聲道:「你休想!」
王翰林愣了一下,苦笑道:「我不曉得你們為什麼這樣想……我並不想做山長的,你們若不信,我從此不踏入富春書院一步,可使得?」
此言一出,幾個侄女婿板著的面孔俱是一松,大侄兒臉上甚至露出喜色。王翰林長嘆一口氣,道:「你們走罷。我不會管富春書院的事了,也不會管你們的事。」
「胡說!」大老爺啞著嗓子喊道:「休聽那糊塗婦人的話。二弟,你過來。」
王翰林看向裡間,兄長半臥在郎中的懷裡,面露恨色,指著大嫂道:「莫聽她胡說。二弟,富春書院是咱們兩個人的。」他喘了幾口氣,慢慢道:「我管了幾十年,也管的累了,這個山長讓你來做,正合適。」
耀芬悽厲的喊了一聲爹,撲到父親榻前,泣道:「二叔故意壞你名聲,這樣的人做山長,會把爹幾十年的心血都毀了呀。」
大老爺喘著氣,罵道:「畜生,你可曉得這些年都是誰在補貼書院的開銷?」
柳氏冷冷的說:「耀宗,你把靠窗那個架子上最上面一個盒子取下來,那裡面有一本帳,你拿出來讀給大家聽聽。」
耀宗忙依言取來,隨手翻開一頁,慢慢念道:「慶元十九年收到二弟送來的銀子兩千兩,開支如下:十位先生的薪水一千兩,書院雜項開支三百兩,書院新建教室八間二百兩,配家具二百兩。支與學生燈油錢六百兩,支與汪樹才六人路費一百二十兩。核計兩千四百二十兩。舊年共收學費六百兩,居然有盈餘一百多兩,大喜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