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提到大房英華甚覺煩惱,
他兩個說話間不覺走到山道轉角,轉過彎再下個坡,就是吳家村。山道上無人,老遠就聽見吳家村哭喊聲一片。李知遠和英華對視一眼,兩個都驚訝,打馬跑到村邊,就見一隊騎兵在鎖人。李知遠攔住英華,兩個站定聽了一會,才曉得官兵是來抓流氓,凡是沒有上戶籍的,不論男婦一併帶走,在戶籍的人家,就有里正指認,三丁抽一,各家的男丁立刻就要收拾行李跟他們走。
那個阮貨郎打了個小包袱,哭喪著臉出來,一邊是哭哭啼啼大肚子一個妻,一邊是他的老父,後頭老母帶扶著一個十歲出頭的男孩兒。看見李知遠,他眼睛一亮,拉著那男孩兒跑過來給李知遠做揖,道:「我要去了,弟弟還小挑不得貨擔,還求李公子和王小姐多照顧我家小弟生意。」又叫他弟弟與公子小姐做揖。
李知遠點點頭,道:「你保重身體,家裡老小都盼你平安回來,莫要做傻事。」
這話極是正經,邊上虎視眈眈的兵士就別過臉去。李知遠飛快的從袖子裡摸出一個小銀餅納到阮貨郎的手裡,小聲道:「你將去送與管事的小吏,可以謀個輕鬆點的差使。」
阮貨郎看看大肚子的妻子,含淚把銀餅收下,爬到地下給李知遠磕了個頭,把弟弟推到父親懷裡,自家默默走到人堆里去了。
英華卻是不忍看,抽身先走了。李知遠默默牽著兩個人的馬迴轉。到得吳家老宅,英華才恨道:「潘家人做事就沒有厚道過,阮貨郎的弟弟還小,他家原是不該抽丁的。」
「潘太師權傾天下,潘賢妃寵冠後宮,他家子弟囂張難免。」李知遠長嘆一口氣,道:「只看趙世兄還要讓著那位潘小姐三分,就曉得了。」
「他哪是讓著人家,但是個生的還過得去的女孩兒,他都是那般粘呼呼的模樣。」英華把對潘家的不滿轉到趙恆身上,冷笑道:「京城裡看上我二哥的小姐也不少,要死要活要嫁他的也有幾個,我二哥兩句話就能把人家打發了。他這樣算什麼?其實我心裡倒替潘曉霜不值,她為了趙恆,連推人家河的事都做得出來,除了趙恆,旁的人也不敢娶她了。」
這倒是真的。似潘曉霜一言不合就踢屏風的威風,陳夫人領了大教之後好幾天,但提起都要罵兩聲兒潘家女孩兒們俱是沒籠頭的野馬,一個勁納悶官家怎麼會那麼寵愛潘賢妃。這樣的蠻橫潑辣又一心一意纏著趙恆的女孩兒,想來真是除趙恆之外,無人敢娶。
潘曉霜的兄長潘菘也甚心煩,潘曉霜原是偷著跟他來的,到了富春才發現,再送回家又抽不空來,一不留神就教她爬牆溜走,好容易在梅里鎮尋到妹子,又蹭了王耀宗一鼻子白灰。他把妹子拘管了這許多時候,潘曉霜又哭又鬧又是不肯吃飯,鬧的他也煩了。想一想,自家這個妹子對趙恆一往情深,合適的人家怕是都不敢娶她的。他帶著妹子去了幾回梅里鎮,從前踢球的所在連個鬼都沒有,再一打聽,王家忙著搬家,王翰林來家把兩個學生牢牢看守在書房。潘菘從小到大和王耀宗打架就沒有贏過,他不曉得王耀宗不在家,卻是不敢輕舉妄動。
這一日稍閒,他便陪著妹子騎馬散心,潘曉霜便要抄近路到梅里鎮去,打吳家村經過,老遠看見王英華在那邊山坡上,潘曉霜打馬飛跑過去,使鞭子指著英華,問:「你把我恆哥哥藏到哪裡去了?」
英華道:「你要尋他到梅里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