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玉薇嫂子當了幾件首飾,還能撐得幾日。過一日看一日罷。」耀文想一想家中用度,除去爹爹每日用藥少不得,家裡幾十口人吃穿用度,便是全靠二叔送錢和玉薇噹噹,又能撐幾日?還是要想法子賺錢才是。耀文皺著眉,想哪裡有發財的路子。才一愣神,耀廷已是恨恨地走了。耀文搖搖頭,到廚房討了幾塊炭,燒了個小炭盆,捧回新房裡,苦笑道:「炭不多了,你先烤會,我換幾件舊衣去後山看看可有枯柴,撿些來家燒火也是一樣。」
玉薇抿嘴微笑,道:「烘火的事先放一放。奴走時,英華背著人塞了幾十兩銀子與奴,咱們明日還是到縣裡走一趟,買兩簍炭兩石米回來?」
「英華妹妹她……」耀文感激的說不出話來。
「雖說是背著人的,其實只是瞞著外頭罷了。」玉薇沖耀文眨眨眼,解開一個小包,把銀子與他看:「二叔早替兒子們分家析產了,他老人家手裡也只得千數的銀子養老,還要供玉珠姐妹兩個上學,家裡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富春書院這裡二三十房,幾百口人呢,二叔若是出了頭,你說只管咱們一房,可使得?都照管,他老人家又能照管得過來?所以他老人家出不得頭。但叫英華妹妹私底下與咱們銀子,旁人便不好說什麼了。」
「二叔二嬸待我們,真是沒話說。」耀文羞愧的說,:「想一想咱們家做的這事,我每回見到二叔二嬸,都覺得抬不起頭。」
玉薇抬手在耀文前胸後背各拍一掌,笑道:「那咱們就靠自己,把腰挺直嘍。」
耀文夫妻兩個相對一笑,屋子裡炭火雖然不旺,卻是春風滿室。隔著十幾步遠的耀芬屋裡,耀芬娘子終於做出了和離的決定,放聲大哭。她娘家的姐姐妹妹們,大家一齊動手,把她陪嫁的財物盡數收拾起,但是王耀芬的東西,都撿出來丟在一邊。但是陪嫁來的,都歸攏收起,哪消得盞茶功夫,就收拾好了幾擔財物,大家扶著耀芬娘子出來。
王耀芬原是被妻子娘家嫂子罵出去的,窩在同族一個兄長處半日,兄長正勸說他和娘子認錯呢,聽說他娘子帶著箱櫃要走,卻是慌了,呆若木雞一般站在門邊進退不得。
那同族還勸他去攔,被他娘子打橫里拉著衣袖扯到一邊,罵他:「人家嫁過來也有近千的嫁妝,全叫你們王家敗光了不算,男人還去嫖。她在你們王家還能活得下去?放人家一條生路罷。」
王耀芬原是想去又不敢去的,叫這個堂嫂幾句話說的面紅耳赤,掩著耳朵不曉得逃到哪裡去了。
那耀芬娘子雖是惱丈夫,然到底有兩個孩兒牽掛,只說妝個要走的樣子,候他來攔,發作他一回也罷了。誰知王耀芬沒有來,她心裡又恨又惱,被娘家姐妹攔著勸著,家去了一日,家裡替她備了個幾百兩的陪嫁,居然馬上就嫁把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府學生。那人三十多才娶妻,待妻子甚好,兩口兒日子過的極好,這是後話不提。
王耀芬曉得妻子再嫁,惱的要死。他那群狐朋狗友要替他解憂,悄悄兒到富春書院把他扯下山,大家聚在一個朋友家裡吃酒賭酒。人說情場失意,賭場就得意。王耀芬失了妻子,一連賭了七日,賭得滿面紅光,天都放晴回暖,卻是贏了六七百兩銀在手。
就有一個至交勸他:「你手氣這般兒好法,不如去金陵賭一場大的。有這六七百兩銀做本,贏個萬把來家幾好。族裡尊長兄弟都要對你另眼相看。有了銀,再娶個名門閨秀來家替你帶孩兒,更是揚眉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