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華進了後院,深深吸了一口氣,笑道:「還是你們家清靜,我們那不是孩子哭就是狗叫,就沒有安靜的時候。」
李知遠道:「府上原該在府城買個小房的,親戚們雖該照應,住在一處煩惱就多。」
「可不是!」英華想到那些親戚,就覺得牙根痒痒,不過不能和李知遠說什麼,氣鼓鼓地在階下磨牙。
李知遠便靜靜的站在一邊,估量英華的小牙磨的夠鋒利了,才道:「這個時候,母親一定在前廳看帳,咱們從這裡繞到芳歌妹妹住的東院去。」
正說話間,一個才留頭的丫頭從屋裡探頭,看見李知遠,忙喚:「大少爺來了。」
英華想到方才被人喚大少奶奶,瞬間臉漲的通紅,立刻站得筆直,連腳步兒都換成了小碎步,端端正正走道兒,目不斜視。任誰頭一回看見英華,都會覺得英華實是端莊賢淑的榜樣。
雖然不是頭一回見識英華的變身絕技,李知遠心裡還是不停讚嘆:「裝的真像。」
陳夫人面對端莊賢淑的準兒媳,也說不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聽聞英華是來討藥的,便叫兒子親去倉庫撿,她自和英華說些閒話。
李知遠一轉身就直奔妹子的東院,喊芳歌去救命,眼看著芳歌進去他才放心去撿藥。
且不提英華在陳夫人這邊如坐針氈,只說潘菘兄妹,雖有幾個親兵盡力護持,也擋不住怒火衝天的百姓的拳頭。亂中不曉得哪裡伸出來十幾把刀,圍住潘菘一通亂砍砍殺了,潘菘雖個武將,到底還是紈褲,一雙拳頭敵不得十幾把鋼刀,不過盞茶功夫就被戳得稀爛,連首及都被割了去。百姓們雖是憤怒,也不過存著法不責眾的心思,鬧一鬧不怕,看見潘菘被殺了,俱都害怕,也就漸漸散去。
潘曉霜因是個女孩兒,有懷著邪心的人想趁亂去剝她衣裳鞋襪,也被幾個持刀的人擋住了,喝道:「殺了奸臣也罷了,何必侮辱女孩兒,叫天下志士都看輕我們富春人?」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方保得潘曉霜的周全。哥哥和護衛死的死,傷的傷,她一個人縮在街角,哆哆嗦嗦把頭上的釵,耳畔的珠都摘下撒了出去教人哄搶。只說把頭髮打亂遮住了臉,便無人認得她了,正好逃走。誰知她才逃進一條小巷,便被幾個蒙面的漢子攔住,那幾個人也不吭聲,使抹布塞嘴的,用繩捆手足的,取麻袋裝人的,大家各司其職,分工明確。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潘曉霜就變成了一隻只會蠕動的麻袋,被一個老實巴焦的腳夫扛著,正大光明的穿過狂歡的街道,直奔碼頭去了。
雖然曲池府的知府汪大人甚有膽色,一出事就開衙點衙役打算彈壓。然衙役比不得汪大人是外人無牽掛,大家都臨時有事,不是老婆就要生了不得空,就是要解手不小心掉到毛坑裡。
汪大人點了半個時辰的卯,除去十來個精壯心腹,也只得三五十個老弱病殘。汪大人帶著這幾十人,也只能封鎖街道,關了城門,使人給富春的劉大人送信。候劉大人點了兵馬來救,遍搜曲池府,只尋得兩個受了重傷的護生,半截戳得稀爛的潘將軍,並兩枚潘曉霜的髮簪。汪大人唬得魂不附體,劉大人也無法,事情的起因已經查明,原是潘曉霜和王翰林的女孩兒過不去,嚷著要把人即時處死,激起了民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