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冷眼看著,覺得女兒是故意做弄王耀祖,雖是板著臉,心中大樂,不覺就多吃了半碗飯。
其實——英華還真是故意的。此事要是背地裡和母親說,就不是個事,可是她偏要當著大家的面說。王大少拿二哥辛苦賺來的錢買田地的事,全家也只有王翰林不大清楚。王大少覺得本錢不夠,背著老子到黃家去住了多半個月也不曾借到錢。她這裡伸伸手就借把玉薇三千兩,何等容易。橫豎他是開不了口問母親借錢的,就是要扎他一紮,讓他惱一惱,只要他沒得錢用,想起來就惱才好。
這一頓飯,柳夫人和英華吃的極滿意,但要說最快活的人,還是王翰林。王翰林心裡又是感激柳氏大度,又是喜歡女兒會做人,又是替侄兒耀文歡喜,心裡百感交集,老懷大慰,就沒有看到王耀祖食難下咽的模樣。他倒是曉得二兒子替大兒子掙了幾千兩銀子的事,覺得大兒子這人不大靠譜,有幾千兩銀子花錢也夠了。便是胡花海用,到底他老人家已是拉下臉來要弄些錢,將來孫女的嫁妝,孫子娶親的花費,多補貼兒子些也就是了,只是此時錢還不曾到手,他老人家又不喜歡說空話,覺得不必先和兒子說知。
可憐老頭兒待兒子的一片心,因為不曾明說,卻是明月高高照溝渠。且不提王耀祖兩口兒回去何等氣惱,只說李知遠,把行李送到了清涼山,又送了百里地,和趙恆八郎說了許多體己話兒,日夜兼程趕回來,正是要召集人手替趙恆涮聲望,就有張文才在他家候著。
李知遠走時也不曾說什麼,不過要做什麼英華是清楚的,這當口把文才支使來,自然是想讓文才打個下手。一來文才這個人不討厭,二來他在那邊是英華的表兄,在這邊還是他表妹夫。有好處的事拉他一把也應該。於是李知遠便極有默契的留文才在書房,把前陣子常到老師府上走動的幾個青年學生都喊了來,大家商量施藥的事。
陳夫人聽侄女說兒子有事要尋侄女婿商量,又聽說兒子請了好幾個朋友在書房商量施藥,她不大放心,尋了個藉口到書房問李知府。李知府拈著鬍子笑道:「施藥是大好事,莫攔他。」
陳夫人不大滿意丈夫高興成這個樣子,抱怨道:「我不是心疼銀子,雖然是好事,以我們一家之力怕是支持不來。若是開了個頭又做不好,還不如不做的。」
李知府笑道:「柳家運來的藥一直鎖在倉庫呢,想來就是為了做這個事留著的。」
陳夫人冷笑道:「柳家就隔著好幾層了,商人重利,怎麼會為了不相干的曲池百姓舍銀子。」
李知府附到夫人耳邊,道:「柳家也不是為你兒子,想必還要造個勢,替趙恆做好事買人心的。夫人,此事我說與你聽也罷了,你莫和人說,這個事做成了,與趙恆有大好處,將來咱們兒子得些小好處也賺點小名聲,將來科舉必在前頭。你娘家不是有兩個侄兒,人品甚好,文章也寫得不差麼,速去喊了來給兒子打個下手,能沾光為何不沾光?」
陳夫人為難半日,道:「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