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華跟著杏仁進正院,穿廊過堂到後院,從一排草房邊的月洞門進去,有一個小院,新蓋的草房十來間,條件雖然簡陋,但是屋子很高,窗欞上糊著雪白的棉紙,屋子裡也使白漿涮的雪白,配上新打的木桌木凳,滿屋子松木香氣,看上去就很舒服。
杏仁引著英華去浴室,英華洗澡,她也不就去,隔著屏風把二小姐不在的這幾個月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說把英華聽。
原來自從得了開考的確信,王翰林把女婿兒子侄子攏到一起讀書,和李知遠一起施藥的那十來個書生自然附來,和王翰林交好的幾個老朋友送兒子來也都收下。翰林考前輔導,全國僅此一家啊,休說覺得自己考不起的書生拼了命要來,考得起的書生們想一想考取了能在朝堂上跟楚王趙恆平輩見禮,小命都不要也要來啊。
老翰林面軟不能拒。都是曲池鄉親,指點一下多涮好感度啊,正好緩和一下拆遷戶的對立情緒哇,柳三娘非但不攔,還在郊外弄了好大一個三省草堂給曲池學生集中複習備考,於是涮涮涮一下子冒出一百來個沾親帶故正當考的。老翰林搬到三省草堂全身心投入到教書育人的偉大事業當中去,所以柳三娘就帶著隨身家當陪老朝林在郊外居住,每日早起去府城,晚上才回,家務事理所當然交把黃氏。可憐黃氏享受慣了的人,現在每日起早睡晚要安排小兩百人吃飯,還有幾十個借住的衣住都要照管,千頭萬緒手忙腳亂暈頭轉向丟三拉四,現在盼小姑子來家比從前盼管家更甚。
英華輕笑幾聲,問:「我走時使的那誰去莊上,他回來沒有?」
杏仁笑道:「早回來了,說沒有消息,二小姐放心罷。」
英華長吐一口氣,笑道:「甚好甚好。我在杭州時,每次收到家信都在心裡打鼓,你們又不提,我又不敢問,生怕叫娘曉得了。」
「夫人不知。」杏仁小聲說一句,恰好老田媽在院子裡喊:「杏仁,你們院裡的冬衣送來了,來點收。」杏仁忙揚聲答應了一聲,出門喊了林禽同去收冬衣,小海棠便進來守在外頭。
少時英華洗畢出來,便見院子當中太陽底下拼著幾張大方桌,一疊一疊衣料和綿絮細麻線在桌上磊的高高的,桌邊另有兩隻衣箱,林禽在那裡點數,杏仁在一邊記數,紅棗並幾個小丫頭在一邊打下手。英華曉得那是她的衣裳,踱過去瞧一看,不是細麻布就是月白綢,就有兩條帶顏色的裙子還是天藍色的,英華就問閒在一邊的老田媽:「今年的冬衣是誰管的?」
「玉薇娘子照管的。」老田媽笑道:「今年針線上人少,二小姐的衣裳份例都減半了,咱們底下人都是自己做。」
英華想了一下,問:「玉珠和雪珠的衣裳做了沒有?」
「做了,都和二小姐一樣,也是兩箱,孫小姐們和孫少爺們的衣裳少夫人那邊已經點收過了。」老田媽道:「大少爺前陣子倒騰田地,現在手裡有田有錢,也看不上這些,倒沒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