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科李知遠或是梅四郎得中,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趙恆馬上當太子。但是官家這個皇帝的位子是才從兄長那裡繼承過來的,先帝的兒子還有好幾個呢,一時半會也絕無可能弄個太子出來鬧得官家自家坐不穩龍椅。以英華自己的分析,只要趙恆一直保持被欺負又不還手的狀態,拖個三五年,一邊是忠厚老實打不還手的趙恆,一邊是使勁手段要除掉對手的趙元佑。只要不是傻的,都會支持厚道人當太子好嗎?趙元佑太有手段太厲害,在他手下做事人也怕哇。
英華覺得梅姐夫和李知遠都是考得起的,考進士只不過是晚幾年的事情,沒必要那麼著急。而且在全民備考的緊張氣氛當中,李知遠還有空閒教她侄兒念唐詩呢,閒事一樣沒少管,可見他心裡也是有數的。所以未來的婆婆在她面前跟念經似的論李知遠考上進士的必要性,她只是很認真的點頭再點頭,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陳夫人念了半天經,看英華這個認真點頭的模樣,稍解李知遠這科不能中的悶氣,從書櫃裡把她珍藏的前朝《女訓》翻出來,讓英華帶去熟讀。
英華恭恭敬敬接過來,轉手讓杏仁小心收起。陳夫人便叫人帶英華到芳歌屋裡去耍。
英華一進門,就覺得三位陳小姐面熟,好像舊年都去富春耍過。見禮畢,三位陳小姐一個說要去陪姑母說話,一個說要去更衣,還有一個乾脆什麼也沒說,跟著前兩位的腳印就出去了。她們仨一走,芳歌就活潑許多,扯著英華的衣袖撒嬌道:「嫂嫂,你回家都不來看我。」
英華啐她,從衣袖裡掏出烙鐵似的那一封信甩到桌上,笑道:「我專程給你送信來的。」
芳歌驚喜交集,顧不上和英華說話,撲上去扯開蝴蝶結兒,一看抬頭失望的把信丟下了,沒精打采說:「原來是梅道學的信,她怎麼托你捎信?」
英華便把梅十五娘昨日傍晚堵在三省草堂門口讓李知遠捎信的事說了。芳歌驚到了,捂著嘴連聲驚呼:「怎麼會!她是最講規矩的一個人呀,她怎麼會在大門口攔我哥哥?我哥哥都沒見過她。」
英華誠心實意的附和:「你哥哥昨日見她兩回,也像是不認得她的樣子。」
芳歌又把那封信拾起來重看,一邊看一邊讀。女孩兒給女孩兒寫信,多半是說說久別思念,再說說誰定親了誰做了新衣裳什麼的。這個梅十五娘寫把芳歌的信,卻沒有這些內容,只說她自回曲池,回想從前女學中時光,甚想和芳歌見一見,約定臘月初九登門拜訪。
芳歌念完了信,道:「這人怎麼一陣一陣的?從前在女學她就這樣,有一陣她對我特別親熱,過了那陣又不理我,我生日請她到我家來耍她也不來。我還以為她永遠不理我了呢。」
芳歌這樣一說,分明梅十五娘和李知遠並無半點瓜葛。英華頗覺得自己心裡積的那點醋吃的沒道理,想來這位梅小姐就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書呆子吧,不曉得什麼叫做避諱。既然如此,她就把這事放下了,和芳歌說說杭州的趣事,又說昨日去清涼山的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