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廟門的鎖頭早已生鏽,再被雨水一浸泡,脆弱得連風都經不起。
小沙彌關門的剎那,眼中忽現一縷青芒。
如幽火般,出現在鋪天蓋地的黑夜裡。
小沙彌的眼睛驀地瞪大了。
在如此荒郊野外,午夜時分,會是誰?
那一縷青芒由遠及近,倏隱倏現,飄渺不定,悄無聲息,然後,竟慢慢現出一道人影來。
是人?或鬼?
他沒有傘,任雨水淋了一身。
他不慌不忙,仿佛在雨中信步閒逛,卻沒有腳步聲。
他披散著黑色的長髮,遮去了大半臉龐。
小沙彌大氣也不敢喘,想看得更清楚些,卻又怕被他發現。
就在這時,那人忽地轉過臉來。
閃電划過半空,驚雷滾滾,似是要劈開大地。
那張臉,青白若鬼。
那雙眼睛黑洞洞,深不見底。
那唇角微彎,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再也不敢看清,小沙彌倉皇間把廟門「砰」地一關,回頭跑向師父。
老和尚剛好重新燃上燈。
「師、父……是、是是鬼!有鬼出現了!」小沙彌抓著老和尚的衣袍嚷道。
老和尚低下頭,露出慈祥和藹的笑容,「你若當它是鬼,它就是鬼,反之,它可以是天地萬物,明白嗎?」
「雨蕭颯……咳……十二珠簾掛……咳……風蕭颯……咳咳……極目山如畫……咳咳咳咳……」
破廟外,低吟聲伴著劇烈的咳嗽忽遠忽近,又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黑色的身影走幾步,又停下來彎腰咳一陣。
「……咳咳……咳咳咳……寧辜負錦堂風月……」
風雨中,咳聲似一聲比一聲悽厲,撕心裂肺。
直起腰來的時候,他唇邊儘是血跡。
雨水已將地上的血跡沖刷得乾乾淨淨。
他如此走走停停,聲音終是越漸遠去。
「就這樣?」花非花愣道。
「嗯,師父後來才知曉,當日他所見並非鬼,而是年少的李施主。」
花非花喃喃道:「所以那麼早之前他就已經病入膏肓了嗎?那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施主為何知曉李施主病入膏肓?」小沙彌歪頭問。
「因為……」花非花自嘲一笑道:「因為當年他來我們花家找麻煩的時候,就是個癆病鬼。」
說著,花非花也忍不住同小沙彌講起了那段往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