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上面那格空出來了,你可以用。」
聞祈頭也沒回:「我用不著,你繼續用。」
江稚茵默了默,又斟酌著開口:「今天晚上我還能去你那兒嗎?」
前面的人眉心微皺,她趕忙擺手解釋:「沒別的意思,我就想跟鄧林卓問點事兒。」她聲音越說越小,「你又不樂意告訴我。」
聞祈寫字的手一頓,筆尖往紙面上頂了頂,眼睛略有些失焦,表情讓江稚茵捉摸不透,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她發覺自己從小到大都看不懂這個人,小時候是因為聞祈不會說話,看不出他的心事也正常,現在他聽得見、也會說話了,江稚茵還是看不懂,興許是多年沒見,生分了的原因。
少年掀了唇,只單薄地吐了兩個字:「可以。」
晚上九點半,聞祈像以前一樣最後一個出教室、關燈、鎖門,江稚茵捏著書包帶子跟著他走,晚上視線昏暗,他住的地方又偏僻,有好多路段沒有燈,江稚茵使勁的眯著眼往前摸索,不料還是腳下踩空了一塊兒,整個人踉蹌了一下,被側邊的聞祈扯住了胳膊,往他懷裡帶。
所有的商鋪都關門了,不知道哪門哪戶的狗栓在門口忘了牽走,在悠長的深巷裡不停吠叫著,江稚茵耳尖微動,聽見他沉重又緩慢的心跳與呼吸。
她掀了眼,看見星空之下一雙與夜色即將黏在一起的黑眸,深眸半斂,視線從她的額頭掃到唇下。
在她站穩以後,聞祈鬆開了他,撇開眼睛悠悠吐字:「報應。」
「什麼?」她不解。
他有意無意舊事重提:「誰讓你小時候一直把胡蘿蔔往我碗裡扔,現在得夜盲也是活該。」
夜風習習,在擁擠的燥熱空氣中,江稚茵嗅見他身上掠過來的清涼香氣,耳邊恍若滑過一聲脆響,眼前出現一個六七歲的男孩,站在凳子上替她往窗欞上掛風鈴。
風鈴被風牽動,泠泠作響,那時的聞祈側低著頭,唇齒張合,獨獨會念一個詞:
——「茵茵。」
第3章 金魚
這次的捲簾門直接是半開的,狹小屋子裡的燈光像霧一樣彌散出來,聞祈兩隻手掀起捲簾門,發出如拖拉機般劇烈的聲響。
鄧林卓在屋裡叫喚:「你輕點,怎麼感覺這門都快折了——」
在看見外面的江稚茵以後,他的話越說越慢,嘴裡叼著的麵條滑落到碗裡。
屋子裡還多了個人,體格壯實,虎頭虎腦的,頂了個鍋蓋頭正在吸溜麵條,看起來有十幾歲了,但是拿筷子的方式都是錯的。
鄧林卓用胳膊肘頂了頂旁邊的「傻大個」:「小馬,小馬,別吃了。」
馬世聰囫圇咽下嘴裡的麵條,把臉從碗裡抬起來,提溜著一雙眼睛瞅著江稚茵。
「這是……」她有些不太確定,「大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