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茵一口應下。
他說這事兒不能告訴老馬,老馬會偷著哭,他不想老馬哭。
江稚茵覺得他們之間的稱呼還挺有意思,馬世聰總說自己是「老馬」的孫子「小馬」,身邊人也都這麼叫。
在馬世聰擠在車庫裡寫小學算術的時候,鄧林卓就鞭著手在旁邊瞅著,還怪擔心:「他就六歲的水平,能把帳算明白嗎?」
江稚茵拿橡皮擦掉錯誤的答案:「六歲只是學得費勁一點,又不是學不會,耐心一些教就成,多給小馬一點信任行不行?」
她扭頭看著捲簾門外,路口的燈都亮了,江稚茵的手指點了幾下桌面,又問:「聞祈打工到這麼晚?還不回來。」
鄧林卓正在穿外套:「那黑店得把人困到晚上九點半以後才讓下班。」
說完他揣了鑰匙,準備出門:「我老爹今天送貨回來,我去接他,馬爺爺說一會兒就來接小馬回去,你要是準備走,直接把門拉下來就行,不用鎖,也沒什麼值得偷的。」
江稚茵答了一聲「好」。
就是這風扇吹得人迷迷瞪瞪的,江稚茵在旁邊盯得都有點困了,屋裡沒凳子,她坐在床頭壓著聞祈的枕頭,馬世聰悶頭在紙上鬼畫符,她頭一點一點的,坐在床頭就睡著了。
聞祈回來的時候馬世聰還沒走,作業本被他畫滿了鉛筆印,他懊惱地敲頭。
床頭那人睡得正香,把他的被子團成一團抱在懷裡,歪斜地靠在他枕頭上,聞祈把包放在地上,抽掉江稚茵手裡捏緊的被子蓋在她身上,一隻手扶著她後腦勺讓她枕在枕頭上。
馬世聰委委屈屈地叫了一聲「哥兒」,被喊的人不輕不重踢他一腳,看都不帶看他一眼的,壓著聲音說:「別說話。」
門口來了人,馬爺爺領著馬世聰走了,臨走前跟聞祈打了聲招呼,後者只點了幾下頭。
屋裡一旦靜下來,聞祈的眸子就沉了下去,黑壓壓的仿佛一口乾枯多年的井,他偏頭看了她一眼,指尖微動,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江稚茵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手裡攥著什麼東西,又熱又軟,她下意識抓緊,睜眼看見一片被雨水浸泡多年以至掉皮的天花板。
腦袋偏了偏,看見床邊坐了個人,被她抓著手,眼睫向下耷著,神色很安靜,與她對視一眼後就錯開眼向地面看去,緋薄的嘴唇被他自己咬出一道淺淺的齒痕,喉結上下微動。
見她醒來以後,聞祈把手抽了出去,交錯捏弄著,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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