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眼皮很沉重,他抵抗了一會兒,呼吸機後面捂住的蒼白嘴唇緩緩翕張著,江稚茵把耳朵湊過去聽他說話。
「對不住你,還鬧成……」他大大喘了一口氣,「鬧成這樣,你應該在、在學校的。」
他握著江稚茵的手越來越用力,江稚茵聽著他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聲音。
江琳眼角濕濕的,眼睛還是睜不開,只眯成一條縫,看不出盯在哪裡,只是一遍又一遍強調:「聽媽媽的話吧,我不、不會害你的。」
他說話沒什麼力氣了,像是又要昏睡過去,但這事就像是江琳的一個執念,他無論如何也要反覆強調:「算媽求你……」
江稚茵沒辦法發出聲音,他眼睛一熱,鼻頭酸澀起來,聳了幾下鼻子,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撫,還是沒吭聲。
江琳晚上入睡後,情況比較穩定,有護士一直看著,江稚茵就先回了一趟家,打算第二天煮點東西帶到醫院給江琳吃。
摁開客廳的燈,他看見聞祈還沒走,也沒敢動他家的東西,連搭在沙發靠上亂七八糟的衣服都沒碰,就找了沙發的一角側臥在那兒,兩條腿還踩在地上。
他好像只是習慣性地推開了家裡的窗戶,這幾天氣候不好,室內溫度降了下來,很涼,而這時已經是凌晨兩點了,江稚茵面對著那扇大開的窗戶,想起很多事,夜風肆無忌憚地衝撞著他的眼睛,他雙眼非但沒有變得乾澀,反而潮濕起來。
江稚茵的手提包掉在地面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他蹲下身,小聲哭了起來,既覺得對不起媽媽,也對不起聞祈。
江琳已經多次勸他,江稚茵卻也總是三緘其口,不能答應。
第54章 入沼
其實江稚茵不是什麼隱忍的人,他小時候想哭從來不會忍,都是大大方方的嚎啕大哭,就是要讓別人看出他很難過。
現在卻不行了,可能因為人成長到了一定的階段,很多時候都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掉眼淚,要麼是覺得丟人;要麼是不想讓別人承擔自己的痛苦;要麼是覺得已經沒有能夠哭訴的對象了。
江稚茵自己也不知道他是第幾種情況,只是在看見那扇窗戶的時候覺得難過。
聞祈應當是摘掉了助聽器睡了過去,畢竟已經半夜了,他昨晚在樓底下站了一天,這時候精神支撐不住也正常。
天氣預報說明日有大範圍降雨,江稚茵原地蹲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輕手輕腳將手提包撿起來擱在餐桌上,走到窗前關上了窗戶,念及聞祈對黑暗的地方有心理陰影,他沒拉窗簾,讓外面的光透了一點進來。
收拾了幾件保暖的衣服,江稚茵換背了一個更大的包,準備後面一陣子就住在醫院,整理完以後已經將近凌晨五點了,在他擰開灶台的開關時,聞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