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實際上在更早的時候,聞祈已經嘗試付出一切努力,花光所有能用的錢,去海城見過她。
時至今日仍舊記得那天,無邊夜色下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斷掉的鐵軌隨山脊延伸,十幾歲少女被夜風緩慢吹起的頭髮。
於是在學校里,路過那個窗戶又看見她的時候,聞祈抬手摁助聽器的手指都在顫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抬步從後門走進去,人生中不知道第多少次,因為她而感到無措。
如果說第一次重逢是他刻意為之,那第二次,就是命運。
江稚茵發了一會兒怔,突然記起曾經有一次,兩個人看完表演,一起騎自行車從學校大門出來,聞祈落後她幾米距離,問她是不是只記得海城的梧桐樹。
那應該是沉默了多久的感情?
十五年。
直到這一刻才被全然袒露。
第77章 入沼
滴答滴答,屋外樹枝上掛的雨水往下徐徐落著。
江稚茵的頭髮已經吹乾,她捧著聞祈倒的熱水慢慢啜飲著,亂七八糟的心緒在心間百轉千回,再化作口中含著的熱水被一齊咽下。
聞祈口中的舌釘也沒摘下,說話的時候尚能看見,現在沉默下來,雙唇也閉合了,江稚茵的心思飄忽一下,心想他吃飯喝水的時候舌頭會不會痛。
她又喝下一口熱水,感嘆著,十五年啊,也太久了。
說不動容是不可能的,江稚茵刷視頻都得掉兩斤眼淚出來,現在聽見聞祈那麼說,心臟也像被誰用指甲輕輕搔刮著一樣,下意識收縮一下。
明明是那麼喜歡耍小心思讓她心軟的人,偏偏這種事瞞了這麼久,居然也沒想過說。
江稚茵擱下杯子:「你那個時候喊我一聲不就好了,你跟我說個名字,我還能說不記得你不成?」
「喊了也沒用。」聞祈說話,「那時候我話都說不利落,你身邊還有孫曄,我身上的錢在海城也待不了幾天,到時候還是得回去。」
他回憶了一下:「但那一次過去還算有價值吧,後來我對學習上了心思,總算轉了學,要是那時候沒轉到濱大附中,就沒有第二次見面了。」
如果其間有任何一個環節出錯,就再也沒有後來了。
江稚茵轉了幾下桌子上的杯子,垂眼看著裡面冒出的裊裊熱氣,沉默了很久,不想繼續往沉重回憶的方向走下去,輕聲岔開了話題:「餓了。」
她抬抬眼睛,抿開唇角:「煮麵給我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