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庚望見狀,立即放了手裡的碗,一隻大掌就拍了上去,他控制著手勁,輕輕拍了幾下,那被卡在喉嚨里的饃饃總算是咳出來了。
雖說已經咳出來了,但此時宋慧娟仍舊緊緊捂著胸口,咳得太厲害,胸腔里被嗆得痛,連帶著肚裡的孩子也受到了驚嚇,猛然動了起來。
陳庚望頭一回見這樣的狀況,生怕她再動了胎氣,呆坐著不知如何是好,只見這婦人輕輕撫了兩下胸口,臉色緩和許多之後,又滿眼慈愛的安撫著肚裡的孩子。
好一會兒,那孩子才安靜下來。
這時,宋慧娟便沒什麼力氣再去吃飯了,勉強喝完那碗稀飯,就站起了身緩緩走向水桶,洗漱之後,放在架子上,拾起那半塊還未吃完的饃饃,這才踏出了廚房。
被遺忘的陳庚望從始至終看完了她的動作,又看著她出了廚房,繞著草泥牆來回的走著,時不時地掰一口饃饃塞進嘴裡。
這樣的吃法,上輩子她就這麼吃了一輩子,即使後來家裡的情況好了許多,她仍舊是稀飯泡饅頭。
這是當下的人們慣用的法子,尤其是那冬日裡哪能時時吃上一頓野菜,要是沒得菜就得這麼吃,即使有了菜,女人們大多也是不吃的,不是留給了孩子就是留給了丈夫。
她也是如此,如此過了一輩子。
即使後來日子好了,她好像也是不大吃菜的,他記不大清了,那些日子她忙著給給兒子兒媳婦照顧孩子,很少能準時吃上幾頓飯。
等那群孫子們長大上學了,還沒過上幾年清閒日子,她就得病了。
第36章
這些日子,宋慧娟便拾起了箱子裡的那些布料,又繼續做起了衣裳,耽誤一個多月,若是再不做就趕不及天熱時換衣裳了。
看著手裡的衣裳,想起昨日趙學清笑著誇她的手藝好,宋慧娟再做時便有些注意了,那針腳看起來的確是緊密的,這得益於上輩子積累的經驗。
那時候,家裡的孩子們多,一個個又頑皮得很,衣裳禁不得穿,女娃娃倒還好些,男娃娃白日裡出去,晚間回來就不知道打哪兒掛了個洞。
那時布料不耐耗損,發到手的本就少,連針線也是要拿錢去買的,為了稍稍節省些,因此她只能縫的緊密些,里襯也不會磨著孩子。
這麼一做,就做了一輩子,手藝自熱而然地就練出來了。
她也不知餘下的那幾個孩子怎麼樣了?
這是她頭一回沒壓制著自己,終於肯去回想她的那些孩子了,但這樣又能怎樣呢?
孩子們一個個也都人到中年了,再不濟,也能填飽肚子活下去,只是那埋在心裡的苦她就再也幫不上了。
這樣一心二用的結果,便是宋慧娟一時失神,手中的針直直的誤戳進了手指里,猛地一痛,由手入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