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屋,宋慧娟依舊把還不犯困的小明寧放進了陳庚望懷裡,自己坐在煤油燈下拿出了針線籃子,還要多縫幾條給明安帶去學校。
等陳庚望抱著迷迷糊糊睡著的孩子上了床,那婦人只是起身重新裁了塊方方正正的布,拿起燈坐在小圓木床上低頭忙著,時不時直起腰捶打兩下,轉過頭又拿起了針線。
「趕著明兒再做,」陳庚望背過身去,晃眼的煤油燈被他隔在身後。
那坐在窗邊的婦人動了動脖子,繼續埋頭縫著,「明兒明安還得去學校,不給她做好咋辦哩?」
等這婦人站起身收拾了一個包袱時,已是深夜了。
第二天一早,婦人天剛亮就進了灶屋,煮的紅豆麥仁粥,炒一碗苦麻菜。
剛餵好小明寧,陳明安就吃好了,這個點兒走她剛好和陳明實順路,能走小半截。
宋慧娟把那個小包袱給她,「裡頭有一罐子紅糖,回去用暖瓶打了熱水喝,還有個小墊子,睡覺鋪到床上,每回換了也別用冷水洗,就是折騰點也得用熱水——」
囑咐的話永遠說不完,坐在灶屋餵著懷裡老來女的陳庚望看了看,開口把人打斷,「再不走就晚了。」
宋慧娟止住了話頭,看著姐弟倆出了門,才進了灶屋開始吃飯。
過了兩天放小假,陳明安神采奕奕的回來,晚間宋慧娟仔細問了一遍才放了心。
「娘,不用擔心了,」陳明安身子舒坦了,精氣神也回來了,「我回去之後老師還問我了。」
「老師沒說你罷?」宋慧娟蓋上鍋蓋,坐在了案桌前的凳子上。
「沒,」陳明安興致勃勃跟她娘分享她這幾天突然增加的知識,「老師也說這是正常的,老師還說省城都有衛生巾了,比咱們用的月事條還好。」
「你說的啥衛生巾,娘不知道,」宋慧娟聽不明白,「往裡頭能塞棉花也是這兩年的事兒,娘那時候都是用的鍋底灰,只怕現在日子緊巴的用的還是這哩。」
「這?」陳明安看著灶里那堆灰撲撲直往外跑的鍋底灰,有些吃驚,可轉過頭也覺得正常了。
「棉花也是這幾年挖了河溝才種的多了,往年哪敢種這麼多,地里的糧食還不夠吃哩,」宋慧娟跟她這個大閨女說起往年的事,也不免感嘆,離那時候也就三五年,日子也就這麼熬過來了。
切身發生的事,她爹帶著陳家溝多少男人們下河挖溝,幹了一兩個月,成年淤積在地頭的水才被排了出去。
這樣大的事陳明安印象還是深刻的,一代人挖溝,千萬人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