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
陳庚望手裡的花生秧子塞進了灶中,灶里的火光照得人面格外紅亮,烤得他竟一刻也坐不下。
起身離去,頭頂的微風卻吹不散渾身的悶燥。
這頓飯,陳庚望端在手裡,遲遲吃不下,惹得那婦人來問他,「吃不中了?」
「熱得很,」陳庚望乾脆把碗脫了手,起身打水,褪了身上的單褂子,竟端起盆就要往身上淋。
宋慧娟瞧見攔他,「濕著帕子擦擦就成了,進了涼氣兒該著涼了。」
陳庚望高舉起的胳膊被她拉了下來,接過她遞來的布巾按在了盆里,濕噠噠的布巾沾在身上,水直往下滴。
宋慧娟也是看出來他心裡窩著股邪氣了,嘆了口氣,從盆里抓起布巾,擰去多餘的水分,撈著他的胳膊便擦了上去。
陳庚望對著她,那股邪氣還是壓住了。
胳膊擦過,宋慧娟又濕了布巾,對面前的人說,「坐凳子上去。」
陳庚望也難得聽她這個無知婦人的話,搬了個凳子背著她坐下,手裡的布巾又搭在了他那背上,宋慧娟慢慢給他擦著,緩緩也開了口,「活一輩子了,路總有到頭的時候。」
只有這麼一句,宋慧娟轉身濕了下布巾,仍搭在他那背上慢慢擦著。
這是她頭一回跟他提起來,避了這麼些日子,那次問他南林的事兒他就不肯開口,就是去市里拿藥連個藥盒子也不肯留著,她心裡都知道,可也不想真挑開了問他。
前幾日見她備了壽衣人還能要她先做鞋,那時她只當他緩了過來,她想著都是經歷過一回的人了,又有什麼想不開的?
直到今天,她提了一句棺木的事兒,他那心裡窩著的火兒就壓不住了,上了臉,才教她看了出來。
但這樣的事兒不是閉口不提就能避過去的,她明白,他心裡也明白。
陳庚望雙手撐在腿上,脊背微彎,感受著清冷的布巾由著婦人的那雙手握著在身上擦,她的這句話猶如掀開了他心裡的最後一塊帘子,他終於不得不又一次直面了這個事實。
「去吃飯罷。」
婦人的手離開,浸了水的布巾被她揉搓幾下搭在了繩上。
陳庚望起身,重新端起了那碗面,挑起來,一筷子一筷子的塞進了嘴裡。
下晌歇過,宋慧娟也閒了下來,同孟春燕坐在南樹林裡乘會兒涼,也聽人說了會兒閒話,但手裡還拿了針線,得給陳庚望做一身新衣裳,備著過六十大壽那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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