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娘子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思,也沒有讓他改口。
總歸也不是什麼錯,她心疼兒子,也想看到外甥女和兒子親近,便由著他去了。
蘇幼月隔著面紗,對少年輕輕一笑。
那眸子微彎,笑意如春日陽光忽然穿透密林的縫隙,灑在了久未見天日的一片小湖上,經年累月昏沉沉的湖水頓時亮了起來,折射出熠熠的光彩。
雖然蘇幼月未說隻言片語,白明安心中卻忽然明亮一片,忽然陣陣羞澀和喜悅,他蒼白的面頰上多了兩團紅潤色彩。
姐姐對他笑了!
片刻間,蘇幼月已經收了手,示意白瑞再將另一隻手放在帕子上診脈。
左右手診脈分別對應不同的臟腑,左手對應心、肝、腎,右手對應肺、脾、命門,對待這種長期慢性病的病患,自然需要診得更仔細全面。
收回了手,蘇幼月又觀察了白瑞的面色,細聽他的聲音,才平緩道:「的確是喘症,當初剛發病時難醫,怕是因舅舅當初從事體力活計,過於疲勞,那時未好好休息,才拖成了慢性喘症,如今日子太久了,經年累月下來,體內病邪積滯,從而導致身子越來越虛弱。」
聽她言之有物,白瑞先前那只是由著一番外甥女心意的心態才改正,正了正神色:「楠楠,你還真通曉醫術。」
外甥女說得還真是准了。
錦兒在後面聽懂了,心裡直嘀咕。
何止通曉呀,小姐可是他們苦尋的紀神醫的親女兒、親徒弟呢!
白明安高興道:「爹,姐姐怎麼可能騙咱們!」
施娘子喜不自勝:「楠楠,那依你看,這可能治好?」
外甥女說的一點都沒錯,當年家中出事之後,夫君一個讀書人,原本是想替人做做抄書的活計,誰知才做了沒多久,忽然哪都不收夫君抄的書了,最後為了餬口,夫君只能去碼頭替人扛包。
他哪裡幹得了那些重活,被累得身子越來越差,沒幾年,一個寒冬下來,便有了這咳症,可初時為了賺錢,他也不以為意,繼續去給人家扛包,這才導致病症越來越嚴重,直到了今天這一步。
連這些都能看出來,說明外甥女是有真本事的,所以夫君才正了面色。
蘇幼月點頭:「自然。」
說罷,白家眾人面色喜悅,蘇幼月心中卻微嘆。
娘教她醫術時,曾說過。
這天底下最難治的,不是死症,而是窮病。
多少窮苦人得了些小病,也不捨得看病吃藥,更不敢休息,日日勞作,日子久了,身子就徹底拖垮了。
一個大夫的能力有限,就算想給窮人免費看病抓藥,也做不到照顧全天下的窮人。
所以她記得娘說過的計劃。
雖然她們的力量很小,但她們遇見哪個,就救哪個,今後天底下千千萬萬的窮人,也會遇到千千萬萬個她們。
也不知如今女醫醫館的那些學生們學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