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薩是見過好東西的。她雍容地坐著,讓阿奼慢慢看,「看中哪件,就留下。」又叫小朴哨:「上茶。」
烏爨人講究喝三道茶。茶葉烤得焦黃濃香,裡頭加了石蜜、胡椒和桃仁,小朴哨用黑漆托盤送上來,吐蕃人把青瓷紅釉的茶盅端在手裡,那神情分明是被折服了,他的烏爨話怪腔怪調的,「好茶。」
「水是蒼山上的溪水。」薩薩傲然微笑,「烏爨有的是珍奇,你們可以常來。」她放下茶盅,見阿奼不動,她眉梢一挑,「都沒看中嗎?」
阿奼把瑪瑙琉璃碗抓在手裡,這半晌,她感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被薩薩望著,她突然露出一點撒嬌的模樣,「舅母,我還想去金圭寺看浴佛,行嗎?」
「那有什麼不行的?」薩薩好脾氣地說,「阿普不在,叫兩個小朴哨騎馬跟著你。」她沖阿奼笑,「你不該叫我阿母了嗎?」
「是,阿母。」阿奼乖順地改口,臉上微微發紅了。她跟吐蕃商人道:「你們應該去金圭寺,」她指著吐蕃人鼓鼓囊囊的毛氈包袱,「這些東西准能賣個好價錢。」
吐蕃人聽懂了,把混脫帽拿下來,對阿奼彎腰致意。阿奼目光在他臉上盤旋了一瞬,那一大把的絡腮鬍子,把人最細微的神態都遮住了。
回到屋裡,阿奼把琉璃瑪瑙碗放在案上。白虎沒有精神地蜷縮在牆角下,聽到阿奼的動靜,它追過來,輕輕咬著阿奼的裙邊。阿奼沒有心思管白虎,她把自己的匣子打開,裡頭珠光璀璨,花箋、紫毫、香餅,堆得滿滿登登。
阿奼什麼也沒碰,把匣子又蓋上了。她選了根最堅韌柔軟的龍竹鞭,彎成幾道,別在腰間,又翻出阿普的雙耳銅刀,藏在袖子裡,最後戴上斗笠。
腳下的白虎「噌」一下聳起背,阿奼正低頭看,斗笠給人掀起來了,是阿普篤慕。他剛從羽儀營溜回來,頭上戴光兜鍪,胸前箍犀皮甲,喘氣略急,下巴上還掛著亮晶晶的汗。
做了羽儀衛,阿普好像一夜間長大了,眉眼還是漂亮的,臉龐有了男人那樣硬朗清晰的線條。
「你幹嘛去?」阿普隔著窗,疑惑地打量阿奼。
阿奼把手藏在背後,嘴裡不覺答道:「我去金圭寺。」
阿普哦一聲,沒放在心上,他順手從荷包里摸出一片生豪豬肉曬的肉乾,在白虎眼前晃了晃,白虎騰空躍起,肉乾從窗棱間飛進了它的嘴裡,阿普得意地笑了。
他還是愛惡作劇,但近來跟阿奼說話時,有了點狎昵、討好的味道,「這會日頭太曬了,晚點再出門吧?」他背著艷陽,眼睛很亮,一眨不眨地看著阿奼的臉,「你要是看見了猴子演參軍戲,一定要回來叫我啊。」
阿奼點頭。阿普叮囑她「千萬別忘了」,撒腿便跑,跑出去沒兩步,他又回來,歪頭打量著她頭髮間的藍花楹,他嘴巴抿著,透著少年的薄紅,「你喜歡藍花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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