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屁拍得皇甫達奚很舒坦,他失笑,「靈鈞,你小小的年紀,從哪裡想到這麼多的由頭?」
李靈鈞直視著皇甫達奚,微笑道:「相公,我十三歲就代父親來到了陛下身邊,如果什麼都不想,早不知道死了多少遍……正因為這樣,我不願再失去六郎這個朋友。我認定的人,只要他不背棄我,我會一輩子善待他。」
皇甫達奚心想:你一個少年人,說什麼一輩子?他起身笑道:「你身份貴重,怎麼能獨自在街上走?我叫兩個會武的家人護送你回去。」雖然不容置疑地趕客了,話音里多了點長者的關切。
李靈鈞不再糾纏,也忙跟著起身,還將皇甫達奚攔在了堂前廊下,「相公不用護送,人多口雜,」他把手指上的玉韘轉了轉,自信地笑道:「我的騎射雖然不如六郎,擊殺一兩個偷襲的小賊,還是不在話下的。」那股神采飛揚的爽朗之氣,讓皇甫達奚也暗自羨慕起來。
「慢走不送。」皇甫達奚負起手來,目送著李靈鈞離開,半晌,他「呵」一聲笑了。
在夜裡的枕畔,他從夫人口中聽說過李靈鈞和皇甫南的桃色緋聞,從前皇甫達奚只是一笑置之,今天卻不由得思索起來。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倒也是一對鬼靈精,」他心想,「只可惜……」良久,他搖了搖頭,「嗐!」
第16章 寶殿披香(六)
天熱了。皇甫南百無聊賴地揮舞著一截折斷的柳枝,趕走眼前煩人的的蠅子。 還是遊人如織的曲江畔。紙鳶在碧空中飄蕩,鞦韆架上也系了菖蒲,像一柄柄翠綠的小劍,直刺雲霄。幾隻素白的手爭奪著鞦韆繩,把菖蒲扯落了,踩在了各色絲履下。皇甫府的姊妹們打扮得也別致,髮髻里別著釵符和艾虎,腰裡懸著五毒香囊,鞦韆架擺起來,彩帛漫天亂飛。 石橋上守著皇甫家的部曲,把販夫和走卒都擋住了。 有姊妹叫了她的名字,皇甫南搖頭,她怕熱,寧願躲在樹蔭里發呆。 「娘子,」紅芍湊到她耳旁,「六郎叫你去。」皇甫南不解地看她一眼,紅芍沖鞦韆架那頭努努嘴,「叫你悄悄的一個人去,別給她們知道了。」 皇甫達奚前日才開了金口,解除了皇甫佶的禁足,這麼快就不安分了?皇甫南不做聲,從頭頂拿下綠岫手裡的團扇,搖了一搖。 「去吧,」紅芍忍不住催她,「六郎該等得著急了。」 皇甫南起了身,囑咐綠岫道:「跟她們說我回府了。」帶了紅芍,悄悄地離開江畔,拐進里坊的巷子裡。 皇甫佶已經牽著馬,在石牌下等著了。他是沒想到皇甫南只穿著輕薄小衫齊胸裙,連個遮臉的領巾也沒有,皇甫佶一愣,說:「你回家戴個帷帽吧。」 「你真是囉嗦。」皇甫南不以為然,拎起羅裙踩上馬鐙,側坐在馬背上,「我把臉藏在你胸前,不就行了嗎?」 「好吧。」皇甫佶猶豫著上了馬,把韁繩撈在手裡,跟紅芍說:「你回吧。」皇甫南已經兩手抓住他的衣襟,把臉埋在了他胸前。皇甫南騎馬比別人走路還穩,但皇甫佶還是放緩了轡頭,走走停停到了長興里的寄附鋪。 樓上的竹簾一響,窗前的李靈鈞急忙轉身。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不耐煩的神色也消失了,嘴上抱怨道:「你們來得真慢。」 皇甫南腳步停住,雙眸在皇甫佶和李靈鈞身上來回打個轉,明白了,是皇甫達奚對蜀王府的態度鬆動了。不知道李靈鈞在他跟前說了什麼花言巧語?她琢磨著,淡淡地一笑,臉對著皇甫佶,「阿兄,你又要惹伯父生氣了,可別帶上我。」轉身就要走。 「在碧雞山劫持你的西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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