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繃起臉來,叫她不要胡鬧,「以你看,哪個皇孫合適?」
崔婕妤微笑道:「蜀王府的三郎,年齡、身份不都剛剛好?」
皇帝踱回案後,沉吟半晌,將念珠在背後緩緩盤著,他眼尾,將崔婕妤一瞟,「如果以後,蜀王繼位,三郎的王妃卻是個西番人,他還怎麼做得東宮?」
崔婕妤心都快跳出嗓子眼,「陛下要立蜀王嗎?」
「我只是說假如,」皇帝滴水不漏,他搖頭,「哪個皇孫都不合適。」
「不是皇孫,身份也不匹配呀。」崔婕妤仍不罷休,「永慶朝時,西番也是假借和親之名,等保盈公主的孫子到了西番,非說他不是正經的皇孫,把人扣押為質十多年。要是三郎去,他們難道還能有什麼藉口嗎?」
「要是西番人真的心懷不軌,三郎這一趟去,不是羊入虎口了?」
「陛下看三郎是羊嗎?」崔婕妤勾唇,「三郎常誇口說,為了陛下和皇后殿下,龍潭虎穴他也敢闖,難道去西番探一探虛實,他就怕了?」她那柔軟的手臂攀上了皇帝的肩膀,聲音輕得像一陣微風:「陛下剛才說的那話,只是『假如』,要是傳出宮去,誰知道蜀王會不會當真?蜀王給三郎選妻子,可比陛下選妃還挑剔,一會薛家,一會皇甫家,陛下是不是該敲打敲打他了?」
「你退下吧。」皇帝不動聲色,「我要叫西番人來問一問。」
內侍稟報西番使者到,崔婕妤忙起身躲到屏風背後。芒贊被召到御前應對過幾次,已經很熟稔了,才叩首落座,皇帝就開門見山地說:「朕想為蜀王府的三郎求娶貴國的公主,不知道贊普意下如何?」
芒贊吃了一驚,敷衍地說:「這……臣要先回稟贊普,才敢回答陛下。」
「那是自然。」皇帝對他倒很和藹,「朕只是私下問你,以你看,這樁婚事匹配不匹配?」
芒贊心裡打起鼓來,生怕被皇帝看出他的神色,他叉手施禮,把頭垂得更低了,「我們公主說過,身份並不要緊,只是人品,需要她親眼看過,滿意才行。」說到這裡,他似乎有些驕傲,「公主之英明勇武,不下男兒。」
「朕知道了,你去吧。」皇帝也沒有再追問。
芒贊離去後,崔婕妤邁著蓮步,自屏風後繞了出來,皇帝也沒有怪罪,只波瀾不驚地說:「不願意。」
「含含糊糊的,難道真是詐降?」
皇帝捋須不語,見起居郎被皇甫達奚打發著,送了一摞奏疏進來,當即便催問:「鄂國公還有消息來嗎?」
「回陛下,皇甫相公說,應該快來了。」
「皇甫佶今天在南衙嗎?」起居郎說在,皇帝道:「跟皇甫達奚說,讓他小心點,別露了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