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話?」
「就是那……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話。」
李靈鈞垂眸,「翁先生,我記得。」
「郎君沒有隨便許諾她什麼吧?」
李靈鈞疑惑之後,隨即醒悟,「是她?」他什麼也顧不上了,推開翁公孺,正要去掀廂板,翁公孺死死把他的手腕攥住了。
「陛下忌憚鄂國公,郎君知道嗎?鄂國公私心作祟,不願襄助蜀王殿下,郎君也知道嗎?皇甫娘子和皇甫佶來往過密,皇甫佶又是鄂國公的心腹,郎君更是比誰都清楚。」翁公孺冷笑,「這樣一個來意不明,心懷叵測的人,留她在身邊,你以後可不要後悔。」
李靈鈞皺眉聽完,「翁先生,你在鄂國公帳下十年,我尚且沒有猜忌過。」這話聽得翁公孺心頭悚然,不覺手也鬆了。李靈鈞臉上露出自信驕傲的笑容,「就算她別有所圖,難道我會給不起?」
翁公孺尖刻地問道:「要是陛下命你迎娶西番公主呢?」
「長安距離邏些萬里之遙,陛下管不到我。」李靈鈞不耐煩地說完,猛地從車裡掀開廂板,見餘暉依依的道邊,皇甫南戴著渾脫帽,換上了半臂、翻領袍,赫然是個英挺灑脫的男人,正挽著馬韁對他微笑。
「皇甫郎君,請吧。」翁公孺似笑非笑道,撩袍下車,找了匹馬,翻身騎上。
一群侍衛撤回麾槍,皇甫南走到隊伍中,李靈鈞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十指相握,把她拽進了車裡。
皇甫南摘下渾脫帽,在道邊等得久了,額頭沾著汗珠,零散的髮絲也黏在脖子裡。水囊遞到了面前,是李靈鈞的,她沒有怎麼扭捏,接過來喝了兩口冰涼的泉水,潤了潤嗓子,她掀開竹簾,回頭去看碧雞山。長安道上,已經沒有了人影。
李靈鈞還保留著幾分矜持,只目不轉睛地望著皇甫南,笑道:「皇甫家這會一定亂套了。」
「皇甫家有很多女兒,不會亂。」皇甫南很清楚,以宰相和夫人的城府,這事最多在心裡引起一絲微瀾。面對碧雞山那空寂的廡房,惶恐的大約也只有綠岫和紅芍。
「六郎會猜到吧?」李靈鈞留意著她的神色。
皇甫南望著車外黃煙漫捲,睫毛扇動著,臉上沒有留戀,「阿兄經涇川回鄯州去了。」眼前出現在大雲寺獨自徘徊的身影,皇甫南低頭把水囊塞住。
車裡狹窄,兩人肩碰著肩,臉對著臉,水蒼玉佩的瓔珞,也不時和皇甫南腰間的礪石針筒纏在一起,李靈鈞見她革帶上還掛著一柄雙耳魚肚匕首,銅環尾柄上纏著銀絲,獸皮刀鞘上鏨刻著密緻的花紋,不華麗,有點樸拙的味道,他說:「這把刀沒見過。」
皇甫南道:「防身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