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烏爨人,他們看慣了滿山遍野開得熱烈的鳳凰花,藍花楹,對這淡如煙的春景沒有欣賞的興致。也沒人坐那沉悶的馬車,一群放肆的娃子們,打著響亮的呼哨,草葉吹得時急時緩,他們一邊揚鞭,嘲笑地看向漢人們。
去無憂城,註定要和烏爨人同路了。李靈鈞顯然也察覺到了動靜,他沒有露面,只淡淡吩咐了一句:「別理會他們。」
兩隊人馬在白雲下緩緩地移動。還有一個多月的山路要跑,娃子們不撒野了,不緊不慢地趕著馬,大聲用爨語說笑,也不把漢人放在眼裡。
阿普篤慕把木呷叫住了,「你和木吉他們先走,別給漢人追上,」他沒有把贊普地宮裡的事透露給木呷,只說:「這些人很陰險,小心他們偷襲。」
「你不走?」木呷不解,隨即醒悟了,阿普篤慕早上一翻身起來,跑到紅宮,卻聽說皇甫南跟漢使走了,他那副失望的表情,木呷看得很清楚。「你又要去找阿奼?」木呷臉色也嚴肅了,「我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後面。」
「走吧,」阿普用鞭子抽了一下他的馬屁股,「我跟阿奼說幾句話,就趕上來。你們跟著,太礙事了。」
礙什麼事呀!從小一起在洱河裡光身子打架,木呷擰眉,「阿奼已經變了,你還跟她有什麼好說的呀……」
「不,阿奼沒變……」阿普犟得像頭牛,見木呷不動,他發脾氣了,顯出未來國主的那種凜然,「叫你走,你就走,不要違逆我的話。」
娃子們像一陣風似的疾馳而去了,把漢人的車隊遠遠拋在了身後。阿普在山嶺間孑然地獨行,桃花瓣落雨似的打在他身上。
抵達驛館後,翁公儒在附近盤桓了一會,阿普篤慕在隊伍後頭跟了一天,這會不見蹤影了。
知道李靈鈞對這個人很留意,他回來說:「那個落單的雲南王世子……」
「咱們這麼多人,怕什麼?」李靈鈞很輕鬆地說。幾名宮廷禁衛身手都很好,且奉了皇帝的詔令,對東陽郡王忠心耿耿。漢爨聯軍剛破了蕃南,李靈鈞似乎也有忍讓的意思,他一轉身,解開了錦袍上的玉帶,「他愛跟,就跟著吧。」
「蜀王殿下有信!」扈從進來稟告。翁公儒見李靈鈞正在更衣,便將信拆了開來,登時手上一抖,將房裡的眾人都屏退了,他反手合上門,滿臉笑容道:「郡王,天大的喜事!你先猜一猜。」
李靈鈞微笑道:「一定是陛下有賞賜了。」
翁公儒將緊攥的信紙塞給李靈鈞,「陛下有旨,令蜀王殿下遙領雍州牧長安市市長,和武侯大將軍一樣,都是虛職。一般由王室擔任。,右武侯大將軍。郡王,大喜啊!」他克制不住激動,退後一步,拱手對李靈鈞深深地彎下腰去。
「哦?」李靈鈞不動聲色,將皺巴巴的信紙展開。
「陛下當年受封太子時,就領的雍州牧,再加上衛府兵權……恐怕殿下不日就要被召回京,要立東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