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吹,青黃的稻穀隨風晃動,似能聽到沙沙聲。
但想仔細聽了,卻只有蛙鳴鳥啼。
她恍惚間忽然覺得,回來也沒想像中那麼差。
至少夏季再下雨,她能怡然地聽著豆大的雨滴敲打樹木的聲音,而不是擔心自己的衣服沾滿泥巴,到了學校自己該怎麼辦的事情。
再也不必想那些了。
王素娟適應能力很強。
她欣然接受了從大山走出去又走回來的事實。
她偶爾還在自嘲地感慨,自己像個拋夫棄子的渣女。
在大山最貧窮的時候,坐在明亮的教室里看著窗外的山,認同老師們的說法,在心裡告訴自己,要走出去、要往城市去、要擺脫這裡的一切……
等到這裡的一切都變好了,水開始清澈、山不再挖掘重新變綠,田地里依舊是青色的稻穀,一切都和想像中一樣時,她又屁顛屁顛地從大城市跑回來。
雖然是形勢所迫,如果沒有母親的病重,她大概還會在大城市裡待很久很久,直到她做不動了、直到她真正累了。
但她不得不承認,此刻的自己是平靜的,是愜意的,是享受的。
她看著窗外的大雨,心想,日子本該是這樣的。
母親再無法下地,王素娟每天的生活就是起床、燒熱水煮飯、這其中的功夫把媽媽的身子擦乾淨,端屎端尿再把床鋪換乾淨。
等太陽徹底出來之後,就把媽媽挪到屋外。
冬天的時候就在曬場曬曬太陽,夏天就在樹蔭底下,給她架一颱風扇。
她倒也不是一直坐吃山空。
不陪媽媽去醫院做檢查的時候,她也在村里幫忙做點事情。
新農村有幫扶政策,有大學生下鄉創業,知道她是從大城市回來的,想帶著她一起干,有空閒的時候,她會去村裡的辦公室幫忙出謀劃策。
還有她家的危樓。
這些年哥哥掙到的錢都用作還債還有母親治療,後續他出國也再沒有回來,目前也不知道他什麼情況。
但就他們家的情況而言,這房子定性危樓,又沒錢蓋,最後村集體同意讓她們搬入了貧困戶的聯排房。
通了電又修了水,名堂堂乾淨,門前也鋪了水泥路,雖然比不得別人家自己修建的房子漂亮大氣,但至少不會讓她們擔心頭頂的磚瓦會不會砸下來,更不至於讓她們流落到當乞丐的份上。
周圍的鄰居都是貧困戶,大多數和她們一樣,因病致貧;或者是天生殘疾,一生沒有婚娶,歲數大了沒有倚靠也沒有勞動能力,被安排到了這邊房子裡。
王素娟後面的日子就是在這裡渡過的。
整整九年。
給她媽媽端屎端尿,在前一年把人給送走。
村裡的人說她孝順懂事,辭職了大城市的高薪待遇,回到村里來照顧她媽媽。
許多人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