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夢闌挑撥的時候,每次都只一個目的,就是想看看督軍的態度,是否一碗水端平。
——她端平的標準,是督軍是否偏袒她。
幾十年了,賀夢闌毫無長進,一直都是這套。
回去路上,夫人很沉默。
督軍小心翼翼,輕輕握住她的手:「夫人別惱了,我再關她一個月。」
夫人回神,笑了笑:「關一輩子也沒用,她這個脾氣改不了。她有底氣。」
賀夢闌有六個孩子。
只要她的孩子們猶在,督軍永遠畏手畏腳,不會真的把她怎樣。
督軍心虛,輕輕撫摸著盛蘊的手背。
上了年紀,盛蘊手背肌膚也有點鬆弛了,可摸上去那麼柔軟光潔。歲月沉澱著,他們倆一起走過了將近三十年的時光。
督軍將她的手貼在胸口。
夫人的態度,軟和起來,安撫督軍:「不提賀夢闌了, 我也沒為她生氣。我在想柔貞。」
「柔貞只是識人不明,這不怪她。那個章清雅我也見過,略微浮躁了些,倒也看不出骨子裡那麼不安分。」督軍說。
夫人:「看得出來。不僅僅看得出來,我還提醒過柔貞……」
督軍嘆氣。
夫人還是被賀夢闌氣到了。
要不是盛柔貞,賀夢闌哪有機會奚落夫人?
盛柔貞做媒這個行為,不能往深處想。一旦深入想了,督軍都覺得她不太對勁。
他又不忍心傷了夫人的心。
「柔貞剛到我身邊,還不太會寫字。我教她握筆,她手上磨了水泡也不叫苦。
她還問我,『姆媽您教我寫字,累不累?』」夫人說著,眼角有了水光。
弟弟和兒子從來沒這麼貼心過,那倆混帳總是把夫人氣得半死。
一個蔫壞,當面認錯背後搗蛋,從不服管;一個上房揭瓦、人嫌狗厭,見不到他會想,見到了一分鐘想揍他十回。
柔貞不這樣。
她長得漂亮,小小鵝蛋臉、大眼睛,白白淨淨,穿著簇新的小襖坐在那裡寫字,精緻得像個瓷娃娃。
夫人別提多愛她。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變了。」夫人嘆了口氣,「她出去念書才兩年,一下子就變得我都有點陌生了。」
督軍嘴上說,「人都會變得」,心裡卻想,「你理智了,夫人。」
盛柔貞出國,不在身邊,夫人對她的柔情消散了不少,加上顏心這個義女又走近了夫人的心。
夫人看待盛柔貞,不再是母親那樣濃重的情誼。
她的眼光,變得清晰了些。
督軍一直覺得盛柔貞沒多好,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夫人自己也說,盛柔貞根本不適合管理督軍府,需要夫人多活幾年幫襯她。
「但願她這次能汲取教訓,往後交朋友擦亮眼睛。」夫人說。
督軍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