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心上次就和張逢春說了,她最高只能接受四千銀元。
大伯漫天要價,把別人當傻子。
大伯和大哥一直都是這樣。學醫的時候不肯用心、做生意又眼高於頂,一輩子學不來「專注」二字,什麼都想要抓,什麼都抓不住。
「我真沒這麼多錢。」顏心說。
「你是督軍府的義女,聽聞督軍和夫人都很喜歡你。你去找他們借。藥鋪拿到手了,慢慢還。」大伯說。
顏心忍不住笑:「慢慢還?大伯,一間藥鋪,一年的純收入左不過三四百銀元,這還是生意好、藥好。我去借一萬二,三十年都還不清。」
大伯有點惱:「你這是推諉!你看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一點也不替娘家考慮!」
「我替娘家考慮,娘家把我當冤大頭?」顏心問。
大伯氣得面色發紫:「你說什麼胡話?長輩面前你這樣頂嘴,我是可以打你的!」
顏心不怕他:「大伯何必惱羞成怒?你做生意,如此強勢的話,哪有主顧願意登門?」
大伯努力斂了怒氣。
他依舊沒說一句和軟的話,高高在上,好像顏心能給娘家當冤大頭,都是娘家看得起她。
女人一輩子被娘家、婆家敲骨吸髓是應該的。
「你不願意借錢的話,那我賣給尹家了!」大伯惡狠狠道。
顏心好脾氣,此刻面頰也抖了抖,狠狠咬了下後槽牙:「尹家願意買?」
「我二千大洋,半賣半送!你不肯出力的話,我寧可白送別人!」大伯說。
顏心猛然站起身。
她冷笑著看向大伯:「您真是祖父的好兒子。」
她轉身走了。
大伯氣急敗壞,還在身後喊:「小六兒,你別後悔!我告訴你,今天你不買你祖父的心血,明天它就姓尹?你以為我在乎?我才不在乎,老頭子在世的時候就沒把我放在眼裡。」
顏心停住腳步。
她回眸,眸光迎著冬日的陽光,又冷又雪亮,似劈面刀鋒:「大伯,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大伯一怔。
「我大名叫顏心,小名叫明珠,祖父母稱呼我珠珠兒。同一個屋檐下住著,你不想訛錢的時候,連我叫什麼都不知道。我寧可把錢扔水裡,也不會便宜你。你願意賣給仇人,隨便你。」顏心道。
說罷,她闊步出去了。
她忍著脾氣,陪祖母吃了飯。
回去路上,顏心在后座閉目養神,半夏坐在她旁邊,白霜開車。
「小姐,您跟大老爺吵架了?」半夏問她。
顏心:「一點小事,爭執了幾句。」
「大老爺說了什麼?」半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