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宅子。
是他在廣城住過的宅子。後來他眼睛好了,還在這裡找過阿雲,可惜阿雲突然消失了。
景元釗遇到顏心後,好幾次覺得她就像是他的阿雲。
她的側顏、她的味道,都像。
原來不是錯覺,住在這裡的人,是顏心!
如果他固執報恩,把顏菀菀錯當了顏心,會怎樣?
他想到這裡,打了個寒顫。
顏心被安置下來,有兩個婦人照顧了她幾日;跛足男孩忙進忙出,幫襯她料理。
她的傷口不流血了,她掙扎著起來,給自己塗抹一個藥膏。
抹上後,她受傷的臉和頸脖黑漆漆的。
景元釗深深看著她,恨不能將眼睛融化在她身上。
這是阿雲!
他眼瞎心盲,認錯了人。
顏心帶的藥不夠,給小男孩子錢和藥方,讓他去幫忙買藥材,然後自己再配製。
十日後,她差不多能生活自理,兩個照顧她的婦人就走了。她給了她們一些錢。
往後的日子,這些婦人時常來看看她,或者叫跛足男孩拿點菜給她。
跛足男孩叫她阿雲姐,大家也就叫她「阿雲」。
她在這裡住下了。
她偶然還去莊子上給人看病,醫術很好。
不久後,跛足男孩跑過來找她,很緊張,嘰里呱啦跟她說了一大堆。
她急忙跑過去。
景元釗瞧見了他自己。失血過多,半死不活的自己。
他被炸藥所傷,眼睛和耳朵都失去了作用。
他沒看到誰救了他。
現在,他是一隻鬼,他瞧見了顏心和跛足男孩費力把他從河裡撈上來。
河裡有很鋒利石頭,她拉著景元釗上來,手背被劃破。
斷石比刀還鋒利。
她疼得吸了口涼氣。
跛足男孩關心問她什麼,她回答了句:「無礙,不深。」
他們把景元釗藏在河邊的水篙叢里,入了夜才推了小板車過來,將他運回去。
景元釗似一陣風,總在顏心身邊,卻比風更微弱。
他看著自己被弄回了顏心的院子,她叫跛足男孩照顧他,她親自去廣城找大的藥鋪抓藥。
景元釗跟著她。
她就這樣,將半死的他救活了。
景元釗看著自己慢慢轉醒,他的心一陣陣抽痛。
他是做了鬼才知道她才是他的恩人嗎?
——他愛顏心,哪怕她沒有救過他,他也愛她。他儘可能對她好,是男人對心愛女人的好。
不管怎麼說,他沒有虧待她,總算彌補了他的遺憾。
他沒認出她,但他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