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孤零零在松香院。
松香院還是那個松香院,景元釗常去的,他很熟悉。然而,院子裡沒有程嫂和半夏。
陌生的傭人,尤其是一個年輕女傭,有幾分姿色,對顏心極其不恭敬。
顏心有了身孕,也沒得到太多的優待。
姜寺嶠絕大多數時候都不在松香院,景元釗看到的永遠是顏心一個人。
她孕吐得厲害,吃不下飯,那段日子消瘦得可憐。為了孩子,她強迫自己多吃些。
景元釗都看得出,那些菜不夠新鮮,還放葷油。
她孕吐時候聞不得葷油。
他看著她的無力,很想抱抱她。他的心和她一樣,浸泡在冰涼的水裡,酸軟寒冷。
顏心的孕期過得沉甸甸的。
然而,她對孩子充滿了期待。她太寂寞了,景元釗看得出來。
她沒有任何牽絆。
丈夫神龍見首不見尾,身邊沒一個是她的人,婆家其他人待她並無善意。
她時常摸著小腹,與孩子說話。
她催動的時候,疼得死去活來,姜寺嶠仍不在她身邊。
景元釗看著她在產房裡掙扎,接生婆還說她嬌氣:「少奶奶也是大夫,生孩子而已,別太當回事。」
有時候安慰人,需要把大事說小,可這接生婆分明就是嘲諷的語氣。
顏心疼得痙攣,死死咬住唇,唇上都咬破了。
她苦熬著把孩子生了。
景元釗似一陣風飄蕩著,看著她誕下了孩子。
他是鬼,沒有男人該有的喜怒哀樂。他仿佛全在體會她的心情。
所以在那個瞬間,他也很開心,替她高興。
她會有一個牽絆的。
孩子落下時,她似斷氣般昏死過去了。
「……不行了,太太,還沒喘上氣就過去了。」接生婆對姜家大太太章氏說。
章氏沒看那渾身發紫的孩子。
「要不,給少奶奶看一眼再拿去埋了?」接生婆問。
章氏把她送了出去。
顏心昏睡了約莫兩個鍾才醒。
她醒來時,服侍她的女傭卻告訴她:「孩子很好,就是有點小。抱出去洗澡了,一會兒再給您抱進來。」
景元釗詫異看著這一幕。
片刻後,大太太章氏抱了個洗得乾乾淨淨的嬰兒進來。
這個嬰兒,很明顯不是剛出生的,而是出生了好幾天,和剛出生那種嬰孩不一樣。
顏心頭一回當媽,她沒覺得哪裡不對勁;產房內又昏暗。
她抱著孩子,貼著他的臉,一雙眼裡都是笑意:「取名字了嗎?」
「珠珠兒。」一陣風似的景元釗,輕輕柔柔摸她的臉,「珠珠兒,你就是一直被人這樣欺負的嗎?」
怪不得你沉甸甸的,總是很痛苦。
怪不得姜家所有人都得死。
自作孽不可活,他們不該把玩你的痛苦。
景元釗可能又流淌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