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人群里,男女老少,無不菜色,此地民生艱難,可見一斑。村民們目不轉睛盯著神婆,空氣里瀰漫著焦灼的氣氛。
不知過了多久,神婆已是滿頭大汗,兀地睜開雙眼,氣喘吁吁。
人群里,一個白須老者端著酒碗,拄拐上前:「仙師,這究竟怎麼回事?」
神婆接過酒碗,看了看腳下三具死嬰,嘆息道:「村子的生門被什麼東西堵了,魂魄轉生不來。所以這一年來,你們生下的……都是死胎。」
聽了這話,前排一大漢瞪起眼睛,舉起手中鐵鋤,朝空中怒喝道:「什麼鬼東西,敢在黑村作祟!有種的現出形來,老子敲碎你的腦袋!」吼聲消失在秋風裡,沒有半點回音。
老者仰天悲嘆:「整整一年,生下的沒有一個活口。這是要黑村斷子絕孫哪。」
原來這黑村地處玄州北境,去年剛剛平息一場戰亂,整個村子滿目瘡痍。本想著終於能休養生息,誰知從那時起,不論誰家生了孩子,無一例外都是死胎,連雞犬牛羊都概莫能外。
這一年試了無數土法,始終無濟於事。眼看著村莊迅速衰頹,村民才不得已傾盡重金,請了有名的神婆來看事。
「仙師,煩您化解一下吧。」老者捧出一把碎金銀,這是村民們籌集的全部細軟。
神婆卻面有難色:「唉,這東西不知是什麼來頭,連山神都不敢提它名姓,我怎能……」
「噗通」一聲,老者竟給神婆跪下了。眾村民也跟著紛紛跪下,此起彼伏道:「求仙師救命。」「仙師大恩,永世難忘!」
神婆欲言又止,也不好再推脫下去。只得收了細軟,取出一炷香點上,又飲下一口烈酒——
眾人抻長了脖子翹望著,卻見神婆身形一震,「哇」地一口黑血狂噴出來。
眾村民驚退一步,只見神婆仆伏在地,抖著手指向西北處,嘶聲道:「生門……開,開了!」
老者焦急追問:「開了?」
話音未落,神婆七竅湧出黑血,「砰」地一聲,瞬間倒斃。
村民們驚駭不已,頓時亂作一團,四散逃跑。
老者也是一驚,稍加平復,頓了頓拐杖,高聲道:「鄉親們莫慌。仙師說生門開了,這是好事啊。」
一些村民遲疑著停住腳步,可轉身一看神婆死去的臉,猙獰扭曲,究竟是好是壞,誰又能知?
片刻間,眾村民作鳥獸散,只剩了二三十個膽兒大的壯年,稀稀拉拉留在原地。
老者正要發話,遠處傳來一女子的慘呼聲,聽來正是婦人生產,正來自神婆方才所指的西北方向。
老者激動一頓拐杖:「生門……真的開了!」那大漢扛起鋤頭,率先沖向聲音來處,眾人緊隨蜂擁而去。
草鞋掀起塵泥,接二連三跨過神婆的屍體,竟無人駐足再看她一眼。
沒跑多遠,大漢突然停住腳步,皺眉望向路旁的土溝,嫌棄道:「呸,原來是這臭傻子!」
眾人伸頸望去。只見傻妞兒栽在深溝里,抱著圓滾滾的肚皮,痛苦□□。只看這肚子,少說也有七八個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