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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與她,年年歲歲度芳歇。

「輾轉寤寐千千結,只願著那人兒顧盼些。

「我不問朱弦幾時斷,明鏡又何缺。

「但求那皎皎雲間月……

「長伴著,皚皚山上雪。」

原本一曲文君自嘆,讓她從頭到尾,改了個面目全非。

漢宮改成了燕燕樓,錦水改成了業城河。

郎君直接抹掉不要,換成了未敢明說的她。

至於朱弦明鏡,那是夫妻的海誓山盟,與我何干?

我只要雪月天長地久——

夫復何求?

辭雪一句一句聽到尾,琴弦未撥,心弦已顫。

凝望著那對兒柔情萬種的琥珀眸,恍若沉進了萬頃滄冥。素月分輝,明河共影,渾忘了今夕何夕。

唱了十幾年的戲,頭一遭在戲台上愣了神。

也是頭一遭,分不清戲裡戲外,戲假戲真。

……我的月兒呀。

你唱的一齣好戲啊。

後廂的琵琶又催了三回,辭雪才抬腕撫弦,唱出了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千迴百轉——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

餘音繞樑,久久難絕。

仿佛燕燕樓的喧囂盡歸於寧靜,天地間只剩下一方戲台子,眼中人不過是一個她的她。

直到被師父拽住袖子,辭雪才拉回視線,台下的喝彩聲亂七八糟灌進了耳朵。

「姑奶奶,你今兒可是撞大運啦!」師父樂得皺紋都出來了,「你可知下面聽戲的是誰?」

「什麼誰?」辭雪仍在恍惚。

「哎喲,那可是盛門朱家的二公子!」師父催促道,「點名兒要你去陪席呢,還愣什麼?」

辭雪匆忙一應,便被推搡到烏煙瘴氣的人群中。

餘光一回,只見憐月仍守在屏風後,琥珀里一閃一爍的,藏去了多少欲說還休。

那天深夜,憐月獨自在屋裡,守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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