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這輩子也不想見到它了。
聽到這裡,蕭凰和子夜從老僧空空蕩蕩的右袖子移開目光。四目相及,心下俱已瞭然——
二十年前謝家裡唯一倖存的孤女,正是在孽海上入了鬼道的俠女冤魂。
然而,倘若這老僧所言非虛,這一場匪夷所思的血難,冤無頭,債無主,縱使真遇上那個女鬼,到底又該從何化解?
二人同時嘆了一口長氣,都覺這樁事情棘手到了極處,真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走才好。
而後,又聽那老僧說起了後續。
從那之後,我再也不想回到江湖中去了。
我來到泥犁寺剃度出家。晨鐘暮鼓,拜佛參經。
可這經書一句又一句地念,那血債又何以還得盡?木魚一聲又一聲地敲,那罪惡又何以償得清?
……
後來,我聽聞謝家的孤女被人收養,很想去見一見她,跪求她一句原諒。
可我的心魔實在太深,蹉跎這許多年,至今也不敢動身。
再後來,又聽聞朝中有臣為謝家修整了墳陵,就在西北弱土的懷璧山,相去此地崇吾山,也不過五百里地。
可笑的是,我無顏面對生人,但面對逝者,反倒多了幾分坦然。
每月十五,我都去懷璧山灑掃祭拜,祈求他們九泉安好,來世再無災殃。
這樣來來去去地,二十年一晃就逝去了。
直到今年七月,我又一次去到懷璧山祭拜。
那一回,我嗅到山巒間,漂浮著一絲異樣的氣息……
——是劍氣。
即便時隔二十年,我依然清清楚楚記得那一股劍氣……
血腥,凌厲,令人心膽生寒,勾起蠢蠢欲動的殺念。
只不過,比二十年前似乎淡薄了許多。
但我也立刻猜到,那妖劍十四霜,已經遁入了懷璧山中。
我自知年歲已高,命不久矣,可我又心魔太深,殺念難去,這輩子是萬不敢再觸碰那妖物的。
但是我決不能由著它再臨世間,掀起一波又一波血雨腥風,害死更多更多的……像謝家一樣的、純良無辜的生民。
於是,我向武林傳出消息,只為尋到一個高人,去懷璧山毀掉十四霜,徹底斷了這流毒的禍根。
想起這些日子,泥犁寺中來來往往,已有數百人來問過劍了。
可每一個人……他們都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