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凰不知道她帶著那幅畫去往何方,更不知眼識里那昏暗的廂房是個什麼鬼地方。
但夢境裡一幕幕清晰無比的「天涯與共」,給她留下了至關重要的線索。
子夜走過的路很長,而夢裡記得的場景怕是不過十之一二。她也只能牢牢攥著這十之一二,按圖索驥找到最終的那片雪地。
蕭凰循著夢憶里熟悉的標識,一躍飛上枝杈,往林深處疾行。
……荒唐嗎?
她也覺得荒唐。
她深知那紅衣厲鬼的力量有多可怕,自己這一去,幾乎註定了必死無疑。
她明明可以等,等不知幾時仙桃才會盛開,等不知幾時找到白狐仙尊,等不知幾時去營救子夜,事態早不知發展到了怎樣的境地……
蕭凰做不到。
她實在太怕了。
怕的不是生死,不是成敗。
怕庸庸碌碌、不知其味地活著,怕不能為了守護心愛之人而死去。
怕一萬種可能里,哪怕只有一種,會是讓她終生莫及的遺憾。
畫境。
子夜被脖頸間的劇痛激醒了。
花不二正輕柔地捧著她的後頸。傷口接合在一處,又被天譴咒的鬼臉細細密密縫合如初。
子夜才想起來,不久前被這瘋鬼割掉了腦袋。
可她的目光呆滯著,毫無波瀾。
被殺了這麼多次,她早已經麻木了。
見慣了厲鬼花樣百出的殺人手段,如今就是活生生把她凌遲了,她也不覺得驚奇。
可正當她閉上瑞鳳眼,等待鬼火下一次斃命時,額頭上忽覺熱了一下。
這熟悉的灼熱感,令她吃了一驚。
——是「天涯與共」!
為什麼會是「天涯與共」?
她猛然想起對戰姑獲鳥時,用桃鈴刺出的一彎血月——
該死,那傷口還沒復原!
她極想知道與她共望天涯的另一端是誰,可她又怕極了知道,結果會是最不該直面的那個人。
可讓她絕望的是,「那個人」的念頭剛起,眼識就瞬間換了天地。
她看出她在樹林間疾奔,身旁一掠而過的,是自己一路行來的雪原。
她再三確認她的周圍,沒有師尊白狐,甚至連溫苓也不在,就只有一道孤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