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有天,她們倆還鬧起了彆扭。具體什麼事,小翠姐姐也不肯跟我講,只知道花姨娘說了什麼錯話,觸怒了我娘。我娘罰她閉門思過,關了三天的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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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事啊,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嗯……不過確實挺小的,哈哈。
那天一早,夫人讓小翠伺候著,在屏風後頭更衣。我也擠過去湊熱鬧,嘴上說幫著拿衣裳,眼睛卻直勾勾往她身上粘。
夫人被我盯得不自在,寢衣也不敢脫,皺眉說:「花不二,你出去。」
我笑嘻嘻一偏頭:「大家都是女子,有什麼好臊的。怎么小翠看得,我就看不得?難不成夫人對我……」
她立刻打住我:「行了。」似為了自證心念清白,她沒再趕我出去,便讓小翠為她解下寢衣,露出小半邊的抹胸褻衣。
我瞟見她胸前尺寸,憋不住「嗤」一聲笑出來。
她一下子慌了神,掩衣質問:「你笑什麼?」
「沒什麼。」我沒忍住多瞟了兩眼,「夫人這……還挺小巧的。」
她臉色陡然一沉,我怕她生氣,忙又補充道:「夫人,我沒有嘲笑你,小也有小的好看處,我就是……」話沒說完,我又「噗嗤」一聲笑噴出來。
「花不二!」她怒不可遏,「你給我出去!」
小翠連推帶扯把我攆出門去,屋裡又聽夫人責令道:「嬋娟呢?讓這嘴賤的禁足三天,閉門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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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姨娘禁足那三天,仿佛天地玄黃都沉靜了下來。
可偏偏我娘有點不自在了。
花姨娘沒來時,她心靜如水。
花姨娘在左右時,那潭水也似映出五彩斑斕的風物——她時而被惹氣,時而被逗笑,時而又望著花姨娘的美貌曠然出神。
如今花姨娘被關起來,那潭水也恢復了舊樣,卻頗顯得冷冷清清,死氣沉沉。
她有時會莫名地發呆——吃茶時發呆,看書時發呆,齊家理事時發呆,就連寫信時也會發呆,半天寫不下三五字來,墨毫在紙上耽擱了好一會兒,暈出一大塊烏黑。
我拽了拽她袖角,詢問她:「娘,你怎麼啦?」
她才回過神兒來,看到筆下髒污了的信箋,嘆了口氣:「我給你爹爹寫信呢,不知道寫點什麼。」
起初我還以為,她大抵是思念我爹爹的緣故,於是勸慰道:「娘你別憂心,爹他很快就回來了。」
我娘敷衍地「嗯」了一聲,眼角眉梢不見有絲毫舒展。
我不禁想,若不是因著爹爹的話,難道是因為……
我踮起腳尖,湊到她耳邊道:「娘,我今早追蝴蝶,追到鷓鴣苑去了。我看到花姨娘她……」
筆毫一偏,一滴墨灑在桌案上。我娘盯著顫巍巍的墨水珠,淡淡道:「她怎樣了?」
我趕緊添油加醋:「她正一哭二鬧三上吊,傷心得半死不活,說一日見不著夫人,恨不能從閣樓跳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