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傻乎乎眨了下瑞鳳眼,耳根子後知後覺染上了薄粉色。隨即櫻唇輕抿,以扇掩面,笑斥我道:「胡鬧!」
第四樁——執勤針黹,專心紡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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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人私底下都說,我娘真是寬宏大量。
花姨娘進門這麼久,天天惹事犯錯,壞毛病沒改掉幾個。可她們妻妾之間,倒像是越來越和睦了。
小小年紀的我,那會兒也是自在得很。畢竟我娘只有那麼些精力,天天忙著管教花姨娘,對我的管教便寬鬆了許多。
從前她決不許我踏出宮家一步,在家也不能亂跑,總是困在折梅軒里百無聊賴。如今她只顧著管花姨娘,對我也不甚嚴厲了,還默許我跟著丫鬟小廝上馬車,去羲和峰探望我爹爹。
現在想來,唉……
只有那樣,她才能和花姨娘獨處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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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去了夫人住的折梅軒。
阿顏前日去羲和峰玩了,眼下還沒回來。小翠她們打水燒湯去了。於是臥房裡,便只有我和夫人。
夫人陪我坐在榻上,教我做針線。她不厭其煩演示了許多遍,可我一來對這精細活太不開竅,二來與她貼身而坐,哪還有心思專注手裡的針線。照葫蘆畫瓢幾十回,卻總是抬手就忘了針法。
「這是游針……這是平針……這是……」我學到一半又忘了,拈著針停在繡花繃子上,「夫人,這打籽針怎麼繡來著?」
她笑了笑:「這樣。」
說著,她緊貼著我的指尖捏住銀針。另一手從我肩後繞來,勾住針尾的絲線。針尖繞一圈刺透布匹,絲線便在絹面上打了個精緻的結,渾似一粒含苞待放的豆蔻花。
做完這打籽針,她捏著我的指尖,繼續牽針引線,從繃子底下悠悠抬起。
……絲線從低垂漸到繃緊,一如交錯的呼吸,輕震的心弦。
我仿佛才發覺——此時此刻,她離我是這樣的近。
——一手貼著我的指關,一手擁著我的肩頭,前胸依著我的肩胛,氣息拂過我的臉頰。
而後,是那雙令我魂牽多年的柳葉眉、瑞鳳眼,於燭影中迴轉,順著我望向她的目光,向我望來。
……柔情涌泛,遲遲不肯躲閃。
對望之下,我再也收拾不住心中情愫,一點點、一點點靠近她守株待兔的櫻唇……同時五指回扣,想嵌入她的指縫。
可我一時竟忘了,彼此的掌心裡還攥著一根銀針。
猝不及防的刺痛驚醒了我,還沒來得及吻上她,我便疼出一聲輕吟。
針線掉落在榻上。我托著受傷的手連聲叫痛。她忙捧起我的手查看,只見食指指腹劃破一條小口,血珠顫巍巍地滲出來。
「夫人……」我嬌聲嬌氣往她懷裡鑽。
可她沒言聲。
——忽然就俯下唇去,且輕且軟,且濕且暖地……含住我滴血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