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奔床邊的桌台,抓起青瓷的梅瓶,狠狠朝地上扔了個粉碎。
書櫥里還有幾隻淨瓶,我奪下來還要扔,她匆匆下床來拉住我:「別鬧了。你……你這樣……」她氣的哽咽了,「你知道現在外邊人都怎麼說嗎?」
「哈?」我冷笑。
「他們……他們說……」那些在我聽來沒什麼大不了的話,從她嘴裡出來,倒顯得那麼難以啟齒,「說宮家的大夫人給夫君納妾,根本就不是為了香火,是……是她耐不住寂寞,跟小妾磨鏡子……」
「哦。」我只覺太可笑。明明生米早成了熟飯,她卻至今也不願直面,「難道,不是嗎?」
「我……」她被我戳得十分難堪,語氣也軟下三分,「花不二……」
「容玉。」我用力攬住她的腰,極近地正視那雙瑞鳳眼,「我再問你一遍,我要你現在跟我遠走高飛,再也不回這個三從四德的爛地兒,再也不用管旁人怎麼說、怎麼看,只有我們兩個,一輩子逍遙快活,你走不走?」
她似被我的目光刺痛了,嘴唇囁嚅著,臉色越來越蒼白。突然她按住我的肩,跌跌撞撞退開數尺遠。
「你別說夢了。」她紅了眼圈,語無倫次,「我全家都在漢京,我身後還有天器府,我還有阿顏,我……我有夫君啊,我不能背叛他……」
我笑出聲來。
我的好夫人哪……
我從十一歲就愛上你,我為了你起名花不二,我攢了金銀,我練了手藝,我用八人大轎把自己風風光光嫁到你面前,我拼上我的一生一世,想帶你離開,想與你盡情相愛……
可是你呢!
在你的心裡,我竟連他們都比不過——不如你的娘家,你的天器府,不如你的阿顏,還不如那個該死的臭男人!
你還說,你不能背叛他……
背叛……
呵。
「夫人該不會是忘了罷?」我切齒而笑,「當年在花轎上,摘下你蓋頭的人是我,娶你的人是我,你背叛的人——是我!」
她說不出什麼來了。
事到如今,她就只能求軟:「花花……」
她拉住我的手:「我只要你對他好一點,哪怕你裝個三五天,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我們一輩子都會好好的……」
我惡狠狠甩掉她的手。
她的眼淚「刷」一下湧出來。
「花花。」她顫著聲音,眼底儘是哀求,「……算我求你了。」
夫人她從不求人,更不會當著我的面流淚。
在這光景下,我竟不爭氣地心軟了一剎那。
可在男人這件事上,我斷不可能有一絲一毫的退讓。
我在盛怒中狠下心來,把頸後絲帶一扯,撕下那塊嶄新的抹胸,丟在她的腳下。隨後穿好衣裙,胡亂裹了件斗篷,頂著寒夜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