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當真和她做了交易,假如她的夫人當真活轉了來……
那我呢。
我還算什麼東西呢。
……
不成。
我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當我再一次嗅到方圓百里內的仙家氣息時,我才驚醒過來,天譴咒的事不能再拖了。
我是立志逆天行道的鬼王,又豈能為情所耽,優柔寡斷?
那天,我擊退了追殺她的天器府弟子,引著她夢裡離魂,墮入無量宮裡。
那是我第一次,端端正正地直視她。
……再狂妄的壯志雄心,也抵不住這一瞥嬌怯的秋水盈盈。
她問我,你是菩薩麼?
我本應回她「是」或「不是」,可我頓了一頓,改說道:「我是惡鬼,也是神明。」
我想知那一句「惡鬼」,能不能讓她認出我,能不能勾起她些許憶念——曾經信誓旦旦說下的「她不是惡鬼,她是我的老婆」。
很顯然,她沒有。
她早不記得隨口說出的「惡鬼老婆」了。
她只是重重跪在我面前,以我早已能想見的哀切,乞求我——救救她的夫人。
心坎里酸澀了一剎,我生生以冷峻來自欺欺人。
我竟想看看,她究竟有多愛她的夫人,究竟能為她做到什麼地步。
第159章 魔羅(五)
我竟想看看,她究竟有多愛她的夫人,究竟能為她做到什麼地步。
我問她:「她肉身早已腐壞,只能借腹生胎,即便活轉來也是小嬰兒,你等得起?」
她不假思索:「我等得起。」
我心頭刺了一下。
什麼樣的情意,能經得起十五年、二十年的滄海桑田?
我不信。
我咬咬牙,更厲聲說:「我要你熬過九九八十一重粉身碎骨,熬不過便是析身殞命,魄散魂飛,你可情願?」
她又一次不假思索:「情願。」
情願?
呵。
我還是不信。
我又問:「我要你煉成無間厲鬼,聽我差遣號令,永生永世不入輪迴,你可情願?」
她依然不假思索:「情願。」
我心裡悶悶的,擰著痛。
狠了狠心,我變本加厲為難她:「我要你立下毒誓,一旦她回陽轉生,從此與她一絕兩寬,永不相見,你可情願?」
這一遭,她終於愣了一下。
世間相愛的眷侶成千上萬,卻有哪個願以生生不見,許她世世平安。
可她也只是愣了一小會兒,便又以義無反顧的氣魄,磕下頭去:「我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