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都沒答,只是抬起指腹,掩住了溫苓問話的口唇。
溫苓也就很快睡深了。
巳娘站直身子,無聲地退出房去。
門一打開,旁側便傳來冷冷的問話聲:
「你要瞞她到什麼時候?」
巳娘眉心一緊,立刻將門關嚴了,正過身來。
前方,是滿面凝霜的白狐仙尊。懷裡抱著一團火紅的,腦袋一冒出來,竟是個毛絨絨的狐狸崽子,原來是才復原了肉身的赤狐仙尊。
巳娘往門內掃了一眼,多走幾步離得遠了些,才若無其事地回道:「我瞞她什麼了?」
白狐的臉色稍有不快:「你身上的天譴咒。」
巳娘邊往遠處走,邊將垂下的衣衫拾起穿正了。
說起話來,平整無波:「她有必要知道嗎?」
白狐皺眉:「這對她不公平。」
「你情我願的事,有什麼不公平的。」
「巳娘!」白狐的火氣湧上來,一聲呵斥迫得她轉了身。
她冷冰冰瞪著她,正言道:「她是個凡人,最多百年壽數,再過三十年就會老去,再過六十年就會死掉。而你呢?再過十年百年,千年萬年,你還是青春貌美,風華正茂。對你是一朝一夕,對她就是一生一世!這公平嗎?你覺得這很公平嗎?」
一番質問,確是令巳娘沉吟了片刻。
可她再開口時,仍是雲淡風輕:「我會好好對她的。」
「好好對她?」白狐才不信她的鬼話,「你連天譴咒都要瞞,你拿什麼好好對她?」
「這和天譴咒沒關係。」巳娘的語氣已耐不住煩亂。
白狐張了張嘴,眸子裡湧起失望之色。幾度凝噎後,她道出一聲長嘆。
「當年,你拋棄小槿的時候。」她說,「……她還不到四十歲吧。」
「我沒有拋棄她!」巳娘像被人撕了舊傷疤,聲量高了一截。
「那她為什麼要走,你還不明白嗎?她走的那天,你追了嗎?」白狐一聲聲追得犀利,堵的巳娘無話可說。
望著屋檐下的燈籠,她默了好一會兒,終歸是灰濛濛地轉過臉來。
「素素。」巳娘聲色冷極,「我們常家的事,還輪不到你胡家來管。」
白狐低下眉眼,無奈搖了搖頭。
懷裡的赤狐扒了扒她的手臂,示意她別再多管閒事了。
「我們要回桃谷了。」她抱緊小狐狸,攜零落的飛桃轉身下樓,「你……」
一句「好自為之」卡在嘴邊,到底是咽了回去。
雪白的背影走出數步,巳娘悶悶撇過了臉龐。
「不送!」
秦州,羲和山腳,金鼎樓。
燭影深,枕簟清,月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