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硬生生扎進心窩裡去,巳娘終於兜不住偽裝了。丹唇抿了抿,淚珠掉的上氣不接下氣:「那小徒孫,她……她大逆不道!她丟下我一個人,她怎麼能丟下我一個人……」
赤狐崽兒很懂事地叼了塊帕子來,巳娘憤憤然擦著眼淚,腕上兩道玉鐲子撞得玲琅作響。
白狐嘆了口氣:「她知道你的天譴咒了?」
「知道就知道了,知道又怎樣!」巳娘含著哭腔還要嘴硬,「我是常仙兒老祖宗,要姿色有姿色,要名望有名望,我又不缺女人,我有什麼好在乎的!」
看這老長蟲自欺欺人的倔樣兒,白狐哭笑不得:「好啦,都病成這樣了,裝什麼呢。」
巳娘又從紙糊般的倔強里垮了下來,大哭道:「我……我好難受……我好想她……」
「病了就去治,想她就去追呀。」白狐拍了拍她聳動的肩膀,「虧你這老東西活了四千年,怎麼,還想讓人家二十歲的娃娃來遷就你?」
巳娘捏著那帕子,猶猶豫豫不敢去找溫苓:「可是我的天譴咒……」
「那是你們的事了。」白狐道,「與其遮著瞞著,你不如同她好好聊聊。」
「哦。」巳娘的抽泣聲漸漸小了些。
平緩了一會兒,她小聲問白狐:「素素,你們桃谷有什麼易學的法術,能把自己的容顏變老么?」
「有是有的,障眼的小伎倆罷了。」白狐好奇,「你是想……」
巳娘低頭:「我想陪她一起。」
第177章 小五(二)
業城,扶蘇橋。
自打溫苓回了老家,這「醫祖宗家的媳婦」就聲名大噪。因她畢竟被巳娘上過身,醫術之高遠非尋常的杏林弟子所能企及。代她爹看好了幾個病人後,遂一傳十、十傳百,誰家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慕名而來,都快把長安醫館的大門擠破了。她老爹也心服口服,從此瞧病看脈的事都交給了女兒,自己老老實實在櫃檯幫著抓藥去了。
這天傍晚,醫館又排出十幾個等看病的。溫苓才寫完一張方子,交給那病婦去台前抓藥,下一個人的聲音便小心翼翼響起:「……阿苓。」
溫苓手頓了一下,把筆一擱,頭也不抬:「出去。」
聽她語氣冷淡,巳娘有點急:「我……」
「我很忙。」溫苓自顧自鋪著新紙,說話更硬了些:「你這是誤人性命。」
巳娘見她忙於俗務,且周圍男女老少這樣多,她更不便多說什麼,只好側身走出人群,坐在扶蘇橋畔那塊大石頭上乾等著。
等著等著,就從日暮等到了天黑。
長街上的人都走盡了,溫苓提著油燈走出來,要鎖醫館的大門。
「阿苓。」巳娘才逮著契機迎上去,「我想和你談談……」
「你也是來看病的?」溫苓被她擋在那兒關不上門,就擺出一副「有病看病,沒病滾蛋」的臉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