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江潮, 不知怎地用力閉了閉眼睛, 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慢慢向前靠去——
江潮只覺得自己肩頭一重。
裴林的額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
……力道明明很輕,更像是挨蹭著貼在那里。可是, 江潮竟然覺得, 好像全世界的重量都壓到了自己身上。
裴林濕熱的呼吸透過他的衣服, 燙得他肩膀發麻。
他抬起手, 想要撥開那人被汗水打濕、貼在後頸的頭髮。誰知剛一動作, 裴林便晃悠悠從他肩膀爬起。
他出了一聲帶著輕微鼻音的氣音,掀起眼皮飛快地看了江潮一眼。
那一眼裡, 帶著太多太過複雜的情緒。
有哀傷,有不滿, 有委屈,有很多很多欲言又止。
也有……很細微很細微、要很用力才能看出的……依賴,和眷戀。
江潮被這一個眼神中包含的複雜情緒震得說不出話。
他們認識了十年,他居然覺得,好像在剛剛那一刻他才真正看到了真實的裴林。
他忍不住去想,那些哀傷、委屈和不滿,又究竟都是因為什麼。
裴林說他不懂,他應該懂得什麼呢?
裴林在怨他,又是……怨什麼呢?
裴林不經常喝酒,酒量卻談不上很差。折騰了這麼久,酒勁兒逐漸淡去,那酒里不乾不淨的東西反倒起了作用。
裴林沒有力氣支撐住身體,很快又重新倒回床上。江潮下意識地伸手托住他的脖子——
這樣輕微的觸碰也足以讓現在的裴林身體輕顫。
他縮在床上,鼻腔里露出一小聲呻/吟。
他背對著江潮,連後腦的頭髮都在微微顫抖。
烏黑髮絲貼在他的後頸,凝成的水珠沿著裸/露在外的脖頸悄然滑落。
原本白皙的皮膚如今遍布紅暈,透明的水珠滾落下來,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後鑽入衣領消失不見,卻在江潮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一下一下快要跳出胸腔。
他不知何時死死攥住了自己的拳頭,發現後猛地鬆開,手心裡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月牙印。
痛苦後知後覺傳進了腦袋裡。
……他懂了,他什麼都懂了。
「裴——」江潮試著開口,發出聲音後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嚇人,他清清嗓子,繼續叫他,「裴林。」
裴林沒有回答,也沒有動作,只繼續保持著背對他的姿勢躺在床上。
江潮嗓子發緊,往床頭的方向靠近了些。他彎下身子,右手虛虛懸在裴林的臉頰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