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江潮做了個「你先」的手勢,說:「你怎麼了?」
裴林沮喪地垂下頭。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開了口,沒想到卻和江潮的話撞了車。
現在好了,那點勇氣一而再,再而衰了。
他的腦袋快要低到桌板上,手指放在膝蓋上難堪地絞著,聲如蚊蚋:「我昨天、我……有點喝多了……」
江潮看著他這副樣子,心下一片柔軟。
江潮一向不是會提前做準備的人,他做事從來不在乎後果,他什麼都不怕。
但剛剛匆忙趕回家裡的這短短几分鐘路程中,他的腦袋不受控制地想了很多。
他在想,裴林的愛那麼明顯,他怎麼一直沒有發現。
他又很快開始責備自己,在以前那麼長的時光中,竟然從未懷疑過自己對裴林的心意。
想著想著,他又開始恐慌:裴林還會接受他嗎?裴林還愛他嗎?裴林……他們能在一起嗎?
按開密碼鎖的那個瞬間,江潮甚至在想,他打開這扇房門後,裴林還在裡面嗎?昨晚……會不會只是自己做的一個夢?
從前那麼多年的人生里,江潮很少有過這樣恐慌的時刻。
這麼患得患失,實在不像江潮的作風。
他苦笑著想,大概也只有裴林才會讓他這樣。
他捋了一把頭髮,向後靠在椅子上,輕聲「嗯」了一句,當作回應裴林的話。
裴林的腦袋越垂越低,最後乾脆撲通一聲磕在桌邊。
他的聲音沮喪極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我喝多了,我說的話、做的事,你、你不能當真……」
江潮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輕輕笑了。
怎麼說呢,他已經猜到裴林會是這樣的反應了。
在這一刻,江潮又開始慶幸起自己方才的患得患失——至少,這給了他足夠的準備,讓他好好組織著想對裴林說的話。
他伸出手,揉了一把裴林腦後的頭髮,輕聲說:「你昨天確實喝多了,好像都記錯了。」
他在裴林疑惑抬頭的目光中溫聲說:「你什麼都沒說,是我一直在逼問你,要不要跟我談戀愛。」
「……」裴林眼中的情緒從羞愧逐漸變成疑惑,又從疑惑慢慢演變成震驚。
玻璃一樣的眼珠瞪得圓圓的,小貓一樣。
3月份,屬於冬天的最後一個月份。
8點多的清晨,陽光從窗戶里羞澀曬進。
微光落在江潮的肩膀,他從椅子上起身,越過桌子——
在朦朦日光中,他在裴林鼻尖落下一個吻。
「跟我談戀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