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還能說是一時衝動,後者則是深思熟慮後的選擇。
陸衍強迫自己回想從小到大受到的那些,關於「抽離情緒」的訓練。他曾經是一群人里做的最好的那個。
但是現在,這種幾乎融入血肉的能力似乎消失了。過去的二十幾年時間就像是一場夢,只有韓棠陪在身邊的日子,才是真實的存在的。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平淡的快樂,但給予他希望的人,眼看著又要把這些收走。
陸衍深深吸了一口煙,摸出手機給他萊爾打了個電話。
萊爾正在整理他發過來的資料。
體檢報告、心理測評、手寫的性格分析、生活軌跡、喜惡記錄,還有從他把韓棠帶到醫院時,就開始暗中收集的日常監控錄像。
上輩子分別前沒有任何徵兆。
前一晚韓棠還在跟他商量新年計劃, 第二天又陪他去公司。
親自送過來的冰美式、忙裡偷閒時的調侃、開會前避開外人,捨不得似的勾著他索要的吻……
重生之後,這些細節陸衍回憶分析了無數遍。但那真的是一個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早晨,以至於後來韓棠打電話跟他告別,他都以為只是一個玩笑。
等發現不對帶著保鏢趕過去時,等待他的,就是那個折磨了他兩輩子的噩夢。
韓棠沒有帶著記憶重生,他所有的猜想都無從查驗,但他像是死刑犯等待判決書一樣,迫切需要一個解釋,為此只能求助萊爾,請他從這些浩繁的資料中分析演算出一個最有可能的原因。
但現在,陸衍覺得他已經知道了。
萊爾那邊忙得飛起,看見是陸衍,還以為老闆又來催工,他盯著眼前幾十個循環播放的顯示屏,腦子和手都不閒著,還不忘擠兌兩句:「boss,你是錢多的沒地方花了麼?才第四百二十六天,你弟弟已經是離開你就活不了樣子了,這個模型真的有必要……」
「他跟別人在一起了。」電話那端傳來陸衍聽不出情緒的聲音。
萊爾愣了一下:「……他什麼了?」
陸衍沒有任何停滯:「他跟別人上了床,我還沒查出是誰,你心裡先有個數。」
萊爾還維持著通話的姿勢,完全沒反應過來。正對著他的那面屏幕上,正緩緩播放著某個初夏夜晚的畫面。
陸衍宿醉歸來,仰靠在別墅一樓的沙發上,似乎已經睡著了。韓棠曲起一隻腿,側身望著陸衍。他雙手疊放在身前,像是想去觸碰陸衍,但又怕人吵醒,就維持著這個並不舒服的姿勢坐了很久很久,他仰看著陸衍時的眼神特別明亮,雖然監控時間一直在跳動,但他專注到了極點,儼然就是教堂里的信徒仰望神像一般。
直到聽見管家端來醒酒湯的聲音,韓棠才飛快地在陸衍臉頰邊碰了碰,害羞般跑上樓,留下因為酒醉,還在沉睡中的陸衍。
萊爾看著手機,又看看眼前一刻不停的曖昧畫面,滿臉都寫著茫然:「……你沒跟我開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