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直直通往他兒時的家。
韓棠眉梢一跳,驟然清醒過來。他不動聲色地朝旁邊看了看,見陸衍還維持著閉目養神的姿勢。單從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異常,只是他五官生得硬朗,不笑的時候,總帶著一種令人敬畏的冷漠感。
韓棠思緒混亂,那些過去很久,卻在他遇到陸衍以前,少數能感受到「活著」的回憶,此時化作
一個個模糊的影子,一股腦湧入他腦海中。
沒等他想明白陸衍為什麼帶他來這裡,車子已經停了下來。
陸衍睜開眼睛,很自然地吻了吻他的手背:「到了。」
第32章
陸衍曾經問過他從前的事,剛開始韓棠滿肚子戒心,當然一個字都不會往外說,之後戒心是沒了,但他面對喜歡的人,又生出無窮無盡的自卑感。
他前半輩子一無所有,沒有值得驕傲的過去,沒什麼想要期盼的未來。
沒人在乎他,他也找不到在乎的人,唯一擁有的,只是拼命想要活下去的本能,為了活著,那些年他不惜將自己變成一頭野獸。
可陸衍不一樣,陸衍是天子驕子,他什麼都有。不缺金錢財富,也不缺敬仰崇拜,即便是在陸崇胥那種苛刻到變態的人眼裡,他也是最優秀的那個。明戀暗戀他的人那麼多,只要他願意,可以有換不完的情人。
韓棠哪一點都比不了,他知道自己不是最好的那個,也不是陸衍最想要的那個,但他不想開膛剖腹,把自己的一切都袒露出來。這樣不堪的人生,他要永永遠遠藏進心裡。
於是他編了一個故事,拿來搪塞陸衍。
他說自己父母早亡,從小被送進福利院。福利院條件很糟糕,他被養到十來歲就出去討生活,遇到過幾個壞人,也遇到一些好人。
——聽起來平平無奇,但已經比他真正經歷的好上無數倍。
那時候陸衍什麼都沒說,韓棠也不知道他信沒信。不過就是賭他查不到一個社會意義上被抹殺的人罷了。
可是現在,陸衍卻把他帶到小時候住過的地方。
韓棠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麼。
保鏢們都退到看不見的地方,偌大一片山坡上只有他們兩個。傍晚的風吹過來,草坪上泛起一道道水樣的波紋。
不遠處有一些鐵柵欄圍起來的建築群,最外圍像座花園,鬱鬱蔥蔥的花木從黃銅藤蔓的卷鬚里探出來,花枝隨風搖曳間,隱約能看見人影綽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