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在後面是男人所在的油輪的全景圖,拍攝時間在深夜,海上城堡般的巨型輪船在波濤的推動下緩緩駛向深海。
韓棠一張張看完,沒找到他害怕看到的那個人,不由鬆了一口氣,胸口那種窒息感淡了一些,他忍著把照片丟到陸崇胥臉上的衝動:「這是什麼?」
陸崇胥慢悠悠道:「其實當年除了藥物實驗,研究所還做了腦晶片領域的研究,我把它叫做共生計劃。通過外科手術移除一部分顱骨,將腦電圖陣列覆蓋在皮層表面,用頭骨固定住埠。腦皮層在物理連接時,腦電波會產生融和、分割,在這個基礎上,通過終端設備里的電極傳輸,不斷進行誘導,就可能重塑大腦記憶庫,進而產生新的人格。」*
「換句話說,只要解決相應的技術難題,以及擁有合適的實驗體作為宿主,像我這樣的人,就可以徹底擺脫基因病,以數字生命的方式,在健康的身體裡活下去。」陸崇胥衰敗滄桑的面孔上,迸發出一種奇異的光彩:「甚至可以做到真正意義上的永生。」
一陣漫長的沉過後,韓棠開了口:「瘋子。」
陸崇胥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如果你像我一樣被病痛折磨幾十年,也會想盡辦法。」
韓棠冷冷道:「我對你那些喪心病狂的想法沒興趣,我問的是,你給我看的這些是什麼?」
「這艘油輪是照著我研究所的模板建造的,裡頭聚集了近二十名腦晶片領域專家,其中有一些是當年研究所的人,這個叫萊爾的男人你應該見過,他是這些人的頭兒,負責看著這些人幫陸衍做事。」陸崇胥眼睛裡浮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做從前我做過的事。」
韓棠愣了一下,幾乎脫口而出:「不可能!我哥不是你,他絕對不會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他也沒理由這麼做!」
「他自己的確用不著,可如果是為了別人呢?」陸崇胥靜靜地看著他,臉上居然多了一絲悲憫意味:「之前我說你只是個替身,是我說錯了,對於陸衍而言,你連替身都算不上。」
「你無比信任的好哥哥,你的愛人,其實和我是一樣的,我想要一個健康的身體,而他,同樣拿你當做工具,就為了造就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他說到這裡就停下了,陸崇胥微微抬起頭,看著韓棠額邊倏然暴起的青筋。
韓棠抬起手,晃了晃那個裝滿了「物證」的文件袋,他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聲音幾乎是從喉管里擠出來:「編故事也要編的像樣一點,就憑這麼點東西,你覺得我會相信?」
韓棠往前走了一步,又被冒出來的紅外線瞄準鏡逼得生生止住。
陸崇胥神色不改:「共生計劃已經持續了很多年,理論難題已經基本攻克了,但想要徹底成功,還需要很多術前準備,各種身體檢查、細微到近乎變態的日常數據收集等等,畢竟想把一個人的意識徹底抹殺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醫療干涉,心理引導也是其中一環,那麼足夠對宿主足夠了解就至關緊要,你仔細想想,陸衍有過這種過度關心的行為麼?」
他每說一句,韓棠臉色就要差上一分,到了最後,褪盡血色的面孔幾乎就是一張白紙。陸崇胥眯著眼睛,欣賞什麼似的看著眼前人失魂落魄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