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拿去吧……」鄭湘的心在滴血,她連這些衣服做好之後的配飾都搭好了。
香蘭和崔尚宮面面相覷:「娘娘……」鄭湘轉身回到殿內,不忍與這些華美的綢緞生別離,道:「拿走吧,一匹都不要留。」
她其實想把可愛的綢緞都留下,但相比於一頓飽,此刻理智占據上風的鄭湘更傾向於頓頓飽。
午後的夏風吹動著窗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在為綢緞們的懷才不遇而低泣。
崔尚宮不想離去,周貴妃年老色衰,早過了要花花粉粉的年紀,趙德妃早已有人簇擁,她就過來燒鄭淑妃的熱灶。
本來燒得烈火烹油,誰知來個釜底抽薪?
香蘭唯主子之命是從,強硬地送走了依依不捨的崔尚宮,連一匹絲綢都沒留。
她轉回殿內,就看到主子毫無生氣地半躺在榻上,眼神迷茫。香蘭倒了一杯茶遞過去,道:「娘娘,喝點茶。」
鄭湘有氣無力,道:「香蘭你說我進宮為的是什麼?」就為了那麼一點子榮華富貴,結果還要縮手縮腳。
香蘭沉默了一下,道:「奴婢進宮是為了一口飯吃。」
鄭湘哀嘆一聲,抱著滑膩冰涼的薄被,道:「罷了,罷了,我睡個覺,別吵我。」夢裡什麼都有。
香蘭聽了,輕手輕腳地將帳子放下,坐在外廳的榻上做針線活。
姜榕得知鄭湘能抵制這樣大的誘惑,不禁瞠目結舌。
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天,姜榕自然知道鄭湘是什麼性子,愛玩愛鬧愛漂亮,還有些好強。
姜榕與柳溫感慨,道:「她真是太愛我了,竟然為了我,甘願放棄這些。」
姜榕身為皇帝,富有四海,便是鄭湘一天換十套衣服,日日不同樣,他也能供得起。
「前些時候,她捐了首飾和攢下來的脂粉錢,現在連一件衣服都捨不得做。她明明很喜歡,卻捨不得做,都是為了我啊。」姜榕不住地感慨。
柳溫與姜榕相交多年,自然知道他什麼性子,靜靜看他表演完,才跟著情真意切道:「淑妃娘娘以身行諫,勸諫陛下戒奢以儉,情能勝欲,知足以自戒,思知止以安人①。娘娘賢德如此,何況英明如陛下?」
姜榕聽完只覺得腦殼發疼,這皇帝做得還不如當周王時暢快。
「人君當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陛下不可不居安思危,虛心納下,信賞必罰。所以載舟覆舟,所宜深慎。」②
來了,來了,又來了。
姜榕木著臉聽完,道:「說人話。」
柳溫露出溫和的笑容,道:「前朝勒令郡國上獻,民不聊生,百姓流離。臣請陛下罷天下郡國所貢,減宮中靡麗難成之物,禁浮巧尚儉樸。」
姜榕聽完,點頭道:「准了,此事便交給柳卿處理。」
「陛下英明。」柳溫行禮道。
鄭湘聽到這個噩耗,已經晚了。
塵埃落定,聖旨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