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榕聞言渾身僵住,然後低頭緊張地看著鄭湘,似乎等她再說一遍。
鄭湘只好又說了一遍,姜榕的腦子仿佛綻開煙花,緊緊地將她摟在懷中。
然而,鄭湘的下一句話燃起他的怒火。
「我不知道要不要留下?」
姜榕努力壓抑怒氣,嘴唇發顫,就好像自己的一腔真心遇到女騙子,不,不是就像,就是他真真切切地遇到了女騙子。
「為什麼?你……你不是一直說要為我生孩子,以後當太子嗎?」
姜榕吐出的每一個字仿佛都在熊熊怒火中煅燒過一樣,燙得他喉嚨生疼。
面對東哥時,他是不算太混球的父親,但對鄭湘甜言蜜語虛構出的孩子,他愛屋及烏,甚至決定要是孩子不太差,立太子也無妨。
但是呢,孩子真來了,她卻糾結要不要?這無疑讓姜榕感到真情被踐踏,真心被愚弄。
沉浸在糾結中的鄭湘沒有注意到這些,她是孩子的母親,姜榕是孩子的父親。她為孩子的未來愁得肝腸寸斷,姜成林也不能跑掉。
鄭湘仰頭盯著姜榕(氣得)通紅的眼睛,思索道:「徐紈素的爺爺說過,興得快,滅得快,前梁就是這樣的。」
姜榕被鄭湘莫名其妙轉移話題弄得怔愣一下,怒火憋在心裡,耐著性子糾正道:「那叫『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那大周也會這樣嗎?」
鄭湘的發問如同驚雷般在姜榕的耳邊響起,一字一字地重重撞擊著姜榕的靈魂。
大周會嗎?姜榕不知道。
中原分裂三百餘年,朝代走馬燈似的換,皇帝就像地里的韭菜一茬又一茬。
前頭四百年的太平仿佛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現實告訴他們這幾代人,戰爭和動亂才是常態。
鄭湘看到身為皇帝的姜榕也是一臉迷茫,搖擺不定的心瞬間有了抉擇。
「孩子不要了。」
鄭湘鄭重地對姜榕,道:「我不想他像前齊宗室公主王妃那樣被人折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不想他像壽安那樣,幽禁道觀,任人擺布。」
姜榕的迷茫瞬間被鄭湘的話嚇跑,他抓住鄭湘的胳膊,臉緊緊繃著,道:「什麼不要孩子?怎麼不要孩子?」
鄭湘乾淨利落地比劃著名:「讓太醫熬一碗藥,就那麼一喝,孩子就沒了。」
姜榕被鄭湘的天真氣笑了,道:「你知不知道那藥里都是什麼?附子、首烏,量下夠,人喝了立馬中毒,虛弱的身體養不住孩子,孩子就沒了,又添一層傷。」
「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因為這藥沒了命?即便活了命,也是疾病纏身,痛苦一生。」
鄭湘被姜榕的話嚇得渾身一哆嗦,臉色白了下,不知所措道:「那該怎麼辦啊?」
姜榕咬牙點著鄭湘的額頭,語氣中帶著憤悶,對自己的憤悶道:「你就不能想我好?前些日子說我死的活的,今日又說大周短命。我今天就告訴你了!」
「孩子生下來!大周的國運至少二、不,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