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中午,隨姜榕聽了一上午讚美的小花,鬧著回蓬萊殿,嘴裡叫著:「爹,吃膳,吃膳,找娘!」
姜榕只好抱他從後門出來,路上嘆道:「和爹爹在一起不好嗎?回去你娘又要說你像我了。」
「娘!找娘!」小花手舞足蹈,不知道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鄭湘對於姜榕帶孩子十分不放心,想要去接回來,但因為昨晚的事情拉不下臉,等到中午站在廊下,抬眼張望。
天氣越來越熱,她罕見地穿了一件白底撒大紅玫瑰的襦裙,微風襲來,仿佛落英繽紛。陽光下,她的肌膚越發白皙,紅唇越發紅艷。
姜榕抬頭看了眼,滿眼驚艷,又低下頭看小花,嘟囔了一句,鄭湘沒聽清是什麼,趕忙將沉甸甸的小花接過來,檢查一番,轉頭問姜榕:「他沒哭鬧吧。」
「沒有,小花很皮實,碰到了、摔倒了、見生人了,都不會哭,不愧是我的兒子,啊哈哈哈……」
鄭湘聞言瞪了一眼姜榕,轉身將小花抱到屋內用膳,姜榕跟進來。
用膳時,姜榕提了一嘴:「南齊的老皇帝腿一伸去了。」鄭湘一頓,抬頭問:「那新皇如何?」
鄭湘知道姜榕有統一天下的志向,但若南齊新皇英明,只怕這統一要生出不少波折來。
姜榕嘴一咧,笑道:「黃口小兒,長於深宮婦人之手,不足為懼。」
姜榕說話沒耽誤他盛湯,鄭湘見他神色如常,不僅沒有為鄰國的變動而憂心,反而有些得意。
鄭湘喝完一口湯,道:「國之大事,務必謹慎。」姜榕連連點頭,然後勸鄭湘多用飯。
兩日後,一隊身份特殊的人進了京師,他們是南齊報喪的使團,正使謝長寧,副使鄭懷仁。
數年前謝長寧出使來過京師,幾年後朝代鼎革,北梁被北周取代,而他從鴻臚寺的主事變成了鴻臚寺卿。
進了城,車輪滾過堅硬的青石板路,謝長寧掀開車簾,看到道路兩側行人匆匆而過,臉上不見幾年前的愁苦,路兩側栽著的高大楊柳,落下一片片樹蔭。
晴朗的天空澄澈透明,但謝長寧的心頭始終蒙著一層陰雲。南梁偏安一隅,不思北伐,但北周會南征。
自北周建立以來,軍隊屢次犯南齊邊境,國主從一開始的驚駭,慢慢變成習以為常,他見到此景心驚膽戰。
馬車停下來,謝長寧收起多餘的心思,下車跟著嚮導住進鴻臚寺。
他的副使是一位白胖的中年人,圓圓的腦袋,大鼻子蠻橫地占據臉盤中央的位置,鼻子上是雙眼皮的大眼睛,看起來和藹客氣。
相比於謝長寧的沉悶,他則自在許多。鄭懷仁朝他微微頷首,然後和鴻臚寺的小吏寒暄起來,推攘之間塞了一個荷包,問:「老夫在長安有故交,不知能否出去探望一二?」
小吏笑問:「貴人的故交是誰家?何時去?我好回稟上官。」